從她這里看去,男人闔著雙眼,顯然瞇著了。
江念輕著手腳走過去,斂衣坐下,往案上瞟了一眼,正分神看時,覺察到異樣,轉眼一看,發現呼延吉正看著她。
“吵醒你了?”江念問道。
呼延吉坐直身體,說道:“本也沒睡著。”
午后最燥熱,殿外的蟬聲一陣高過一陣,陽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殿中置了冰匣,稍稍涼爽一些。
江念倒了一杯冰花茶,遞到他的手里,又拿出他送的羽扇,打開,殷勤地給他扇了幾下,結果這一殷勤,反把她自己熱出汗來,后面就光顧著給自己扇風。
“大王準備如何處置朵氏?”
呼延吉喝了一口花茶,說道:“一開始并不難處置,她對朵妲兒下了殺手,自己就料到了結局,朵爾罕來過后,央浼依典刑嚴懲,那意思就是要朵氏死。”
江念想了想,朵爾罕作為朵氏的生父,連他都不愿保朵氏,呼延吉又不是個心軟仁慈之人,按理說,這事不難辦,可呼延吉話里的意思像是難以裁決。
除非有人要保下朵氏......
繼而就聽呼延吉說道:“此次梁軍東犯,朵阿赤有功,本是準備賞賜他,他沒要,如今求到我跟前,想以軍功換他妹妹一命。”
江念怔了怔,問道:“他倆是親兄妹?”
“同父異母,他、朵梵兒、朵妲兒,三個肚子出來的。”呼延吉看向江念,問道,“阿姐以為該當如何?”
“大王因為應下朵阿赤的請求,他這會兒又求到你跟前,而朵爾罕又一定要朵氏死,所以大王遲疑不決?”
呼延吉看向江念,問道:“不錯。”
江念抿唇想了一會兒,說道:“其實妾并不喜朵氏,之前差點折在她手里,她這個人又不好把控,有些瘋性兒......”
“阿姐的意思是處死?”
江念噯嘆了一聲:“要妾身說呢,不能只看眼下,論私心,處死朵氏,妾身更快意,報了私仇,可就長遠來看,不如賣朵阿赤一個人情,作為朵爾罕的長子,朵家以后多半由他接管,而且......”
江念拉長腔調,眼珠從眼眶下劃過,呼延吉一看,笑問道:“而且什么?”
“朵爾罕那老賊忒恨人,盡在背后耍詭計,大王懂妾身的意思罷?不能讓他最后落到好。”
“懂——”呼延吉拉長的腔音打了個彎,又道,“阿姐的意思我怎會不懂,你說的不錯,不如賣朵阿赤一個面子,不過呢,朵氏sharen是事實,朵爾罕倒在其次,主要對外需有交代,所以朵氏必須‘死’。”
“找個死囚替身?”
呼延吉“嗯”了一聲。
“叫朵爾罕辨認出來怎么辦?”
呼延吉嗤笑一聲:“他會關心這個?那日來王庭他連朵妲兒的尸身看也未看一眼,這些小計較,他不在意,只要對外朵氏死了就成。”
......
這一日,京都街市同往常一樣熱鬧。
街邊烤香餅的老婦人用沾過油的手,將調和好的面團揉按開。
甜口的在上面撒上黑芝麻,咸口的是凈面,薄薄的面皮拉扯出一個洞,露出里面的鮮肉餡。
老婦人香餅的生意很好,香餅還在爐里烤著,手上動作不停,攤子前已站了好些人,等著熱乎酥香的餅出爐。
“你們聽說沒有。”其中一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