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燭臺的光映出男人削瘦的下頜線，江暮野衣擺搖曳，緩緩地走了進來。
他似乎是做過很多次這種事情。
每一次都在期待，每一次都希望落空，最后像個麻木的癮君子一樣，尋找著世間和我相像的一切。
又一個......
江暮野輕笑，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當他抬起眼時，我看見他眼下烏青濃重，瞳孔里布滿紅血絲，哪里還有當年意氣風發的侯爺模樣。
與此同時，江暮野也看見了我。
他瞳孔一顫，像是確定了什么，最后，那炙熱的眼神又恢復了平靜無波。
怎么可能。他喃喃。
江暮野走近我，拇指擦過我的唇角。
像，太像了。
連這里的痣都分毫不差......
指尖驟然用力，迫使我抬頭直視他。
你是故意的有備而來，想要當芯眠的替身誰派你來的！
我告訴你，不會有一個女人可以真正替代她！
我猛地別過臉，指甲掐進掌心。
侯爺說什么，我聽不懂。
我活著時，他恨透了我。
我死了，他卻一副愛我愛得要死的模樣。
真是可笑。
閻王說這具身體會保留生前的部分感知，我此刻感受到心口怦怦直跳。
我在害怕，害怕江暮野認出我。
過往種種，早已讓我不想再續前緣了。
燭火在風里晃了晃，將江暮野眼下的青黑投成兩道陰影。
他指尖的力道幾乎要碾碎我的下頜。
你......
他喉結滾動，聲音突然哽住。
你說謊的樣子，和她一模一樣。
江暮野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忽然低頭，自嘲似的笑出了聲。
怎么可能，芯眠已經死了......
她不會回來的，她恨透了我，不會回來見我的......
我試探著伸出手，摸到江暮野的肩膀上。
沈家人的尸身被他藏了起來，當務之急，是留在沈府，調查真相。
我的日子不多，只有三日。
侯爺，不要想其他的了，既然喜歡奴，就讓奴留下來，好不好。
我學著那種甜膩的聲音，道。
奴一定會好好伺候王爺的~
我的手掌向下，劃過江暮野的鎖骨。
可我的手腕卻被猛地抓住。
本以為是他不喜歡，可是江暮野卻死死地盯著我。
你知道我鎖骨有一顆痣。
他說的是肯定句。
我心中閃過一絲慌亂。
江暮野鎖骨有顆痣，我每次手摸過那里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按一下。
我本以為，這只是我自己的一個小小習慣，他不會察覺。
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江暮野記得那么清楚。
我立馬出言裝傻。
什么痣奴不知道......
江暮野沒有放過我，他聲音放輕，似乎是怕嚇跑了我。
我在做夢對不對
芯眠，你的鬼魂回來找我了，對不對
你心里還是愛我，還是想我。
我有些不自在地掙扎。
外頭有仆人來報，說楚阿歡叫他一起去用膳。
江暮野回了神。
他抬頭，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了。
原來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