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黃阿牛死了，桃花的喜事到了。
晚飯時，趙媽媽親自過來一趟，說少夫人沒了，要再給桃花重新指個主子。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她的話中隱隱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眼神也不如以往凌厲。
桃花喏喏的跟著去了，再回來時搖身一變，成了新姨娘！
原來少夫人死后，老爺請人算過命。
大師說少爺此去必定高中！前提是赴試之前要娶個命格特殊的女子來家沖喜。
于是桃花便被找了去。
少爺本來是不愿意的，但是他認出桃花是捉奸那日發出慘叫的女子。
這就對了。少爺躺著病榻上，額上敷著膏藥，渾濁的眼珠上下轉了轉，煞白的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的潮紅。
那chusheng把我的人帶走了，自然該還我個更好的。
他喃喃道：
天理如此，應該的。
正如主子們做事，從不需奴才同意。
所以從始至終，沒人問過桃花想不想，沒人問過她愿不愿意。
她像個物件被叔嫂賣進宋家，也像個物件被人選中，再被抬進囍房。
鞭炮鑼鼓，喜氣洋洋。
一夜過后，桃花穿著紅衣坐在床邊，等丫鬟們進屋伺候她洗漱。
大家都走后，我悄悄放下水盆，低聲喚她。
桃花，你沒事吧。
沒...事...她紋絲未動，眼神木然，行尸走肉般一字一頓道：
云、梅、你、該、稱、我、做、姨、娘。
一股涼氣沿著我的脊梁骨竄上來。
毛骨悚然！
桃花變了。
她不再叫我梅子，也不再跟我說心里話了，可她見了少爺之類的主子還是會害怕，胳膊緊緊地并著，一副時刻準備逃跑的樣子。
這很奇怪。
她不再是奴才，也沒能成為真正的主子。
像一個被掛在萬丈懸崖上的人，上下都是死路，進退兩難。
饒是如此，大家仍舊對她的幸運津津樂道。
瞧瞧人家，這次才叫真正有福氣的！
老人們仿佛找到了金科玉律，對著新進來的奴才耳提面命：為什么她能做主子，就因為她最安分。
安分的人才能守得住福氣！
可這真的是福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