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師!這兒!”鐵蛋爸揮著手,他特意留了幾個好位置。
夜幕漸漸降臨,星星一顆接一顆地亮起來。
放映機的光束穿透黑暗,幕布上出現了跳動的畫面。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著那方小小的銀幕。
徐應憐坐在孟尋洲身邊,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電影里炮火連天,英雄們前赴后繼。當《英雄贊歌》響起時,她發現丈夫的眼角閃著淚光。
“怎么了?”她輕聲問。
孟尋洲搖搖頭,握緊她的手:“沒什么,就是覺得...活著真好。”
徐應憐靠在他肩上,沒有回答。銀幕的光映在他們臉上,忽明忽暗。
她想起病中最危險的那個夜晚,想起全村人冒雨上山采藥,想起丈夫跪在床前淚流滿面的樣子...
是啊,活著真好。能看著孩子們長大,能和愛人并肩而坐,能聞到槐花的芬芳,能嘗到醬菜的咸香...這些平凡的幸福,原來如此珍貴。
電影散場時已近午夜。念槐早已趴在春桃懷里睡著了,思源也揉著眼睛,強撐著不走。孟尋洲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牽著兒子,徐應憐提著空暖瓶跟在一旁。
月光如水,灑在鄉間小路上。遠處傳來幾聲犬吠,近處是夏蟲的鳴叫。一家人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地上,時而分開,時而重疊。
“尋洲。”快到家時,徐應憐突然開口。
“嗯?”
“等放暑假,咱們帶孩子們去趟縣城吧。”徐應憐輕聲道,“思源一直想看看新華書店,念槐則念叨著要吃國營飯店的肉包子。”
孟尋洲笑了:“好啊。正好我轉正了,也該給你添件新衣裳。”
“我不要新衣裳。”徐應憐搖頭,“給孩子們買就行。倒是你,那件中山裝都洗得發白了...”
他們的對話輕飄飄地融進夜色里。槐香居的輪廓漸漸清晰,院里的老槐樹在月光下舒展著枝葉,仿佛在等待歸人。
這一夜,徐應憐睡得格外安穩。沒有噩夢,沒有咳嗽,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和身邊丈夫均勻的呼吸聲。
天剛蒙蒙亮,她就自然醒了。輕手輕腳地下床,推開窗戶,晨風帶著露水的清涼撲面而來。遠處的山巒籠罩在薄霧中,宛如水墨畫般朦朧。
廚房里,徐應憐生火做飯。鍋里的水剛剛燒開,孟尋洲就走了進來。
“怎么起這么早?”她驚訝地問。
孟尋洲拿起水瓢:“今天學校大掃除,得早點去。”
他看了看妻子的臉色,“你氣色好多了。”
徐應憐往鍋里下著面條:“孫大夫說的沒錯,休息好了比什么藥都管用。”
面條在沸水中翻滾,徐應憐用筷子輕輕攪動。孟尋洲站在她身后,突然說:“應憐,謝謝你。”
“謝我什么?”
“謝謝你挺過來了。”孟尋洲的聲音有些哽咽,“那天晚上...我真的以為...”
徐應憐放下筷子,轉身抱住丈夫。灶膛里的火光映照著他們相擁的身影,在墻上投下溫暖的剪影。
“都過去了。”她輕拍著他的背,“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