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砰“地被撞開,念槐像顆小炮彈一樣沖進來,后面跟著氣喘吁吁的張奶奶。
“弟弟!我要看弟弟!”
小姑娘爬上床沿,好奇地戳了戳襁褓中嬰兒的臉蛋,立刻驚喜地大叫,“他親我手了!”
滿屋子的人哄堂大笑。春桃端來紅糖水,桂芳遞上煮好的雞蛋,婦女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孩子的長相和名字。縫紉機不知何時停止了空轉(zhuǎn),院子里飄起炊煙,有人已經(jīng)開始準備慶祝的酒菜。
在這片嘈雜中,孟尋洲輕輕握住妻子的手,兩人相視一笑。窗外,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一個月后,徐應憐坐在院子里曬太陽,懷里抱著已經(jīng)長開不少的小朝陽。
念槐蹲在棗樹下,用樹枝在地上畫著歪歪扭扭的衣服樣子,嘴里還念念有詞:“這里...繡朵花...”
堂屋里,縫紉社的骨干們正在開會討論法國客商的訂單。自從徐應憐坐月子以來,小梅和春桃輪流來家里匯報工作,重大決策還是由她拍板。
“應憐姐!”春桃風風火火地沖進院子,“那個法國人來了!直接找到咱們縫紉社去了!”
徐應憐一驚,差點碰醒懷里的孩子:“什么?不是約好下個月看樣品嗎?”
“說是提前來中.國考察,專門繞道來看咱們的!”春桃急得直跺腳,“小梅正在應付,但那老外帶了個翻譯,問的問題可專業(yè)了!”
徐應憐低頭看看自己尚未恢復的身材和樸素的月子服,咬了咬嘴唇:“尋洲呢?”
“孟會計去縣里辦稅務登記了,要晚上才回來。”
“幫我看著孩子。”徐應憐將小朝陽交給春桃,轉(zhuǎn)身進屋。
五分鐘后,她換上了那件為見客商特意做的藏青色立領(lǐng)上衣,頭發(fā)利落地挽在腦后,除了略顯豐腴的腰身,幾乎看不出是個剛出月子的產(chǎn)婦。
“應憐姐,你能出門嗎?”春桃擔憂地問。
“走。”徐應憐抱起孩子,又牽起念槐,“咱們紅霞縫紉社的當家人,可不能讓人小瞧了。”
縫紉社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在這個自行車都少見的村子里格外扎眼。
屋里,一個金發(fā)碧眼的高個子男人正彎腰研究著一臺縫紉機,小梅用蹩腳的英語配合手勢解釋著什么。
“Bonjour,monsieur.”
徐應憐跨進門,用從曉雯信中學來的法語問候道。
法國人驚訝地轉(zhuǎn)身,看到抱著嬰兒的徐應憐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說了一串快速的法語。
旁邊的翻譯連忙道:“皮埃爾先生說,您就是徐女士吧?他沒想到紅霞縫紉社的創(chuàng)始人這么年輕,而且...呃...”
“而且剛生完孩子?”徐應憐笑著接話,“請告訴皮埃爾先生,中.國女人向來很能干。”
當翻譯把這句話轉(zhuǎn)達后,皮埃爾大笑起來,豎起大拇指。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取出一件折疊整齊的衣服——正是紅霞縫紉社寄去的樣品,那件融合了藍印花布與西式剪裁的晚禮服。
“皮埃爾先生說,這件衣服在他的沙龍展出后引起了轟動。”翻譯解釋道,“三位客戶當場出高價預訂。他這次來,是想談獨家代理合作。”
徐應憐心頭一跳,示意小梅去里間取來準備好的合同和價目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