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徐應憐幾乎沒合眼。小朝陽睡得不踏實,時不時發出小貓似的嗚咽。
她借著月光看著兒子皺巴巴的小臉,想起孟母嫌惡的眼神,胸口像壓了塊石頭。
天蒙蒙亮時,小朝陽突然哭鬧起來。徐應憐一摸他的額頭,燙得嚇人。
“尋洲!”她急忙推醒丈夫,“孩子發燒了!”
孟尋洲一個激靈坐起來,手忙腳亂地戴上眼鏡。念槐也被吵醒,揉著眼睛從隔壁小床爬過來:“弟弟怎么了?”
徐應憐已經解開小朝陽的襁褓,用溫水給他擦拭身體。新生兒皮膚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呼吸急促,哭聲越來越弱。
“我去叫李大夫!”孟尋洲套上外衣就往外沖。
院子里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徐應憐抱著孩子去開門,發現孟父孟母站在門外,孟母手里還拎著個醫藥箱。
“我們想著早點來幫忙收拾,”孟父解釋道,看到徐應憐懷里的孩子,臉色一變,“孩子怎么了?”
“發高燒,尋洲去請大夫了。”徐應憐聲音發顫。
孟母二話不說接過孩子,專業的目光迅速檢查:“體溫至少39度,嘴唇發紺,可能是新生兒肺炎。”
她抬頭對丈夫說,“老孟,快去縣醫院借救護車!”
又轉向徐應憐:“有酒精嗎?先物理降溫。”
徐應憐愣了一秒,立刻跑去廚房找來半瓶白酒。孟母利落地倒出一些,開始擦拭孩子的腋窩、腹股.溝。
“媽......”孟尋洲帶著李大夫回來,看到這一幕呆住了。
李大夫檢查后神色凝重:“得送縣醫院,我這只有些退燒藥。”
小朝陽突然抽搐起來,小小的身體繃成一張弓。徐應憐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孟母一把抱住孩子,掐他人中:“快!準備溫水浴!”
接下來的半小時像一場噩夢。孟母指揮著眾人輪流用溫水給孩子擦身,李大夫注射了鎮靜劑,直到抽搐停止。
當縣醫院的救護車鳴笛聲傳來時,小朝陽的體溫終于降了些。
“我跟車去。”孟母抱著孩子不松手,白大褂上沾滿了奶漬和汗漬,“淑芬,你......”
孟父欲言又止。
“我是兒科醫生。”孟母簡短地說,眼神堅定。
救護車上,徐應憐緊盯著孟母懷里的孩子。
這位昨天還嫌棄孫子弄臟衣服的城市醫生,此刻正專注地監測著孩子的生命體征,不時向隨車護士發出指令。
“呼吸頻率?”
“心率?”
“準備氧氣!”
徐應憐突然發現孟母的手在微微發抖。
“媽......”她輕聲叫道。
孟母抬起頭,眼中閃著淚光:“會沒事的。我接生過上千個孩子,治好的新生兒肺炎數不清。”
這不是安慰,更像是一種誓言。
縣醫院的兒科主任是孟母的學生。小朝陽直接被送進監護室,上了抗生素和氧氣。徐應憐隔著玻璃窗看著那些管子插.進兒子細小的胳膊,心如刀絞。
“你去休息會兒。”孟母遞給她一杯熱水,“我在這守著。”
徐應憐搖頭:“我不走。”
孟母沉默片刻,突然說:“昨天是我不好。”
徐應憐詫異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