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侯爺。”
來報的親衛低頭不敢看他:“驗尸已畢,服毒身亡。”
陸青云臉色極沉,像是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不是不想保人,而是面對那一包送上門來的毒藥,連他都找不到一句能駁回的理由。
他也想不到沈霜容,居然能先他一步。
此事之后,沈霜容在朝野上下的名聲,反倒更清正了,當真煩人。
她是“公私分明”的誥命主母。
而他,陸青云,連個貼身舊人都管不住,失察失德,眾人背地里暗譏不斷。
春意漸濃,花苞吐蕊,京中勛貴云集的東安侯府即將為其長子舉辦一場盛大的生辰宴。
這是京城圈中含金量很高的一場宴會,滿城目光皆匯聚于此,稍有風吹草動,便是傳遍巷尾的好話題。
就在宴前數日,陸青云難得主動前往沈府,遞來請柬,還親口道:
“霜容,這次東安侯設宴,許多朝中重臣和夫人都會出席,你我身份特殊,總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你隨我同去,也算讓世人知道,我們夫妻尚未決裂。”
沈霜容接過請柬,垂眸一掃,嘴角泛起一抹看不真切的笑意:“好啊,正好也許久未見京中夫人們了。”
她答應得爽快,舉止得體,倒令陸青云心中一喜,甚至以為她終于想通了。
宴日清晨,沈霜容身著一襲月白流光暗紋的華服,玉釵輕挽,貴氣中不失端莊。
陸青云等在門外,見她款步而出,一時竟有些看呆。
等馬車啟程,他才回過神來,在車內故意坐得離她近了些。
沈霜容神色淡然,仿佛并未察覺。
車內沉靜幾息,陸青云終是忍不住開口:
“這幾日你應對有方,母親那邊也不再多言,我看得出來,你比從前更懂得分寸。”
沈霜容仍舊目視窗外,未曾搭話。
陸青云也不惱,繼續道:
“我知道你是聰明人,過去是我太心急,許多話說得重了些,你若肯收斂些性子,不再處處與我作對,我自然也能對你好一些,不再讓人動你、動沈家的人。”
陸青云語氣溫吞卻又藏著一點施舍的傲慢:
“你守好本分,我保你無虞。”
車廂內一時只剩輪轆滾動聲。
沈霜容終于轉頭看他,眼神冷靜,唇角卻帶出一絲令人寒意頓生的諷笑:
“陸青云,你現在這般模樣還真像一個笑話。”
“你以為我陪你赴宴,是為了求你施恩?”
“是為了妥協、求生?”
“呵,我是該說你天真,還是太蠢?”
“我之所以同意,不過是因為這個場合,我能借用。”
“而你,只是順便而已。”
陸青云臉色驟變。
“你別不識好歹!”
“我若真要對你如何,你以為你能好好坐在這車上?”
沈霜容卻不再看他,低頭理了理袖口的流蘇,淡聲吐字:
“那你試試看。”
她聲音極輕,卻冷得像從冰井里傳出來。
陸青云胸腔怒火翻騰,卻偏偏啞口無言。
他忽然意識到,自從那次趙慶之事之后,他再也無法掌控這個女人分毫。
那雙曾滿含溫柔小意的眼眸,早已變得銳利,讓他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