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漸漸平靜了，秋天的涼意也悄然漫上枝頭，楊一木獨自適應起了學校與家兩點一線生活。
又是一個周末，楊一木照例泡了杯清茶，坐在石榴樹下把晚新聞聽完，正準備起身去堂屋檢查高娟的作業。
小丫頭剛從老家轉學到汶河沒幾天，楊一木就擔起了輔導她功課的責任。
這階段玻璃廠接了批香水瓶的大單子，三十萬只，利潤十分可觀，工人們都在鉚足了勁，加班加點地趕工，高波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他剛關上收音機，院門突然被拍得啪啪作響。
楊一木平日喜歡把門閂上——家里那只小黑狗在院內乖順得很，可一出門就撒歡似的亂跑。前些天試著拴過它，可一聽那嗚嗚的哀鳴，他又心軟了。
說到底，這城里確實不是養狗的好地方。
“你瞧我這急脾氣，我準備再數三聲，再不開門我可就要砸門了。”楊一木拉開門閂，只見林芳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手里大包小包拎得滿滿當當，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浸透了。
“媳婦兒，要不咱們重來一遍？等你砸過癮了喊我，我再給你開門。”楊一木笑著嘴巴開始犯賤，作勢又要關門。
林芳一腳抵住門框，“趕緊的，包給我接過去，累死我了。”
楊一木順手把包接過，“才去一個星期，怎么不在學校多適應幾天？”
“還適應呀，天天跟那些小年輕練隊列，我骨頭都要散架了。”林芳邊說邊往堂屋走，看見正伏案寫字的高娟，笑道，“這是誰家的小姑娘？長得真水靈。”
“高波家的大閨女，剛從老家轉學過來。”楊一木解釋道，順手把行李放進了里屋。
“阿姨好，我先給你倒杯茶，你解解渴。”高娟利落地拎著茶壺過來，這小丫頭天生一副自來熟的性子，連高波都時常感慨，幸好閨女這開朗性子沒隨她媽。
楊一木把茶壺接了過來，“你忙你的，我來伺候吧。”
高娟笑著做了個鬼臉，又繼續寫作業。
林芳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感嘆道，“才一個星期沒回來，我咋感覺都不一樣了，到處都是鮮活的，快樂的。”
楊一木將茶杯輕輕放在林芳面前，拉過椅子坐下，“喲，到底是大學生了，說話都帶著詩意了？”
“我就知道從你嘴里聽不出好話。”林芳瞪了楊一木一眼，“我意思是說這一路汽車過來，氣象都不一樣了呢。你說見著的人吧，穿的還是一樣的衣服，可是感覺上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就是說不出來。”
“精氣神不一樣了？”楊一木接話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現在大家都能吃飽飯了，精氣神自然就上來了。想想前些年，咱們這里下河地區，農民種地居然還餓肚子，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林芳說著就來氣。
楊一木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別委屈了。餓不餓？要不咱們下館子去？”
林芳噗嗤一笑，“等會兒吧，這一身汗黏糊糊的。我先去澡堂沖個澡。”說著起身往里屋去拿毛巾、香皂和臉盆。
“阿姨，我陪你一起去吧。”高娟不等楊一木答應，就蹦蹦跳跳地跟了進去。
楊一木見沒自己啥事，只好打開收音機聽廣播。
BBC正在播報法國連續降雨的新聞，據說降雨量破百年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