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是啊,一個被丟出來和親的異國公主,越是不引人關注,越是能活得長久平安。
長平公主對這些流言蜚語充耳不聞,幾乎終日都泡在那兩塊地里,不是除草澆水,就是在紙上寫寫畫畫。
直到蘇尼也聽聞此事,竟親自來找她。
這位稀客硬拽著公主的手腕進了帳子,又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首,審視著這位自己娶進來沒見過幾面的小閼氏。
我見勢不好,也跟著進去,故作伺候茶水的樣子。
蘇尼瞥了我一眼,倒沒有趕人,開口還是冷硬的,「你既嫁進來,本汗雖不喜你,也不會刻意薄待,不必做嘩眾取寵之事,反惹人笑話。」
他皺起眉,略有試探之意。
「莫非,有人欺辱你
「若是有,盡管說,找不到本汗也可找王后做主。
「北夷與大齊不睦,那也是戰場上兵刃相見,本汗還不屑和你一個小女子為難。」
長平公主靜靜地聽他說著,輕柔被捏得通紅的手腕。
蘇尼注意到,頓了頓,既而有些尷尬的咳了聲,顯然沒意料齊人女子如此柔弱不堪。
「可汗放心,無人欺辱我,王后也對我很好。」
「那你這是......」
「敢問可汗,是否北夷不許農耕之事」
北夷人以游牧為生,甚少涉及耕種,只因土壤氣候不合,除了野草,即便種些什么也難成熟。
當然,也從未有禁令。
見蘇尼搖頭,公主笑了,「既然沒有,那我所為又有何禁忌呢我并未妨礙到任何人,就連用水也是克扣自己的。」
她無辜攤手,蘇尼無言,最后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隨你去吧,本汗不管了。」
他來得突然,走得也快,顯然除了說正事,沒半點想和公主親近的意思。
好在長平公主也不在意。
我拿出藥膏來,為她小心涂抹著。
「魏公公,你也覺得,我做的是滑稽無用之事嗎」
我沒有停下動作,直到將藥涂抹好,才抬起頭。
「奴才是庸人,未懂公主其意,卻知,公主絕非無聊之人。」
說罷,我拿出她剛剛散落在外面的紙頁,看著上面娟秀的小字,一張張整理好,又交到長平公主手上。
「你識字」
公主又笑了,倒是比剛才笑意的更真。
我回以同樣的笑,「奴才識字不多,卻很樂意為公主分憂,只要公主不棄。」
在長平公主的講述中,我才明白,她不是要種花草,而是真的在研究農耕。
在我詫異的神情中,她難得露出兩分不自在,「我只是覺得,若是能鉆研出能在北夷存活生長的作物,不知能養活多少百姓,無論是北夷的百姓,還是大齊的,都是件好事。」
她說得認真,亦有些忐忑。
而我站直身子,禮正衣冠,朝她拜下。
「奴才螻蟻小人,如若能跟隨公主做成此事,實屬奴才之幸也。」
50
農耕之事,知易行難,尤其是我和長平公主兩個門外漢。
在死了第三株幼苗之后,公主給姜衡又寄了一封信。
這次隨著回信而來的,還有一位看著老實木訥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