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歲月如刀，尊貴如皇后也無法抵擋，她看上去老了些，雙唇比八年前抿得更緊，不見當初的一點少女模樣。
見了我，她只抬抬眼，說了句，「回來了啊，皇上的承乾宮正缺一個副總管，你便去那兒吧。」
輕飄飄一句話，定下了我的去處。
我叩首應是，離開時才注意到，大殿的牌匾變了。
蒹葭宮成了鳳儀宮。
其實原本，歷代皇后的居所都稱鳳儀。
而當初皇后剛進宮時，與皇帝也有過鶼鰈情深的時候，因此改了殿名，上面的蒹葭二字還是皇帝親手所書。
如今又改回了鳳儀。
我仿佛能從這兩個字中，窺見皇后這八年所有的苦澀與失望。
不盼蒹葭白首，只愿鳳儀天下。
56
我成了承乾宮的小管事，盡管數年不在，宮中的生活也好像刻在我的骨子里。
我得心應手地處理哪些瑣事，同時做好皇后的眼線。
閑暇時，我把所有的關注都給了青兒的女兒。
青兒生下她時，已近乎失寵，又是個女兒，皇帝彼時已有新寵，連名都未賜一個。
還是青兒自己給她取了個小名，叫阿繡。
直到阿繡滿周歲，青兒見不到皇帝，去求了皇后，才有了正式的名字，許若繡。
阿繡是個很聰明伶俐的姑娘，也很聽茜兒的話，攀附上了三公主，處境有所改善。
可她到底還小，不懂藏好自己的鋒芒，因著在御書房搶了三公主的風頭，觸了皇后的霉頭。
我心知不好，一時也想不出好法子為她化解，只能找茜兒，讓她安排阿繡裝病，御書房就先不要去了。
可皇后的速度太快，快到我猝不及防。
一場大火，差點讓阿繡命喪火海，她們主仆之后的境遇更是一落千丈。
我被皇后的狠辣與肆無忌憚所震驚。
八年前的皇后固然心狠，卻還知道遮掩，不敢明目張膽的傷害皇嗣。
而如今，她在宮中放火而無所顧忌，勢力之大也可見一斑。
同時，錦心也找上了我。
她神情冷漠，張口道破來意，讓我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仗著和皇后娘娘有些舊時主仆情誼，就敢把歪心思動到不該動的人身上。
原來皇后已經猜到，是我在背后為阿繡主仆出的主意。
這是對阿繡的懲罰，也是對我的警告。
錦心的到來，讓我不敢再輕舉妄動。
今時不同往日，我離開太久，根基太淺，甚至無法在皇后的雷霆手段下保全自己，又談何保全他人。
可阿繡，我是不能不管的。
我手上不缺銀子打點，但有皇后的暗示，銀錢也無用。
那日，茜兒風寒重病，阿繡跪在鳳儀宮前求皇后開恩，恰逢寧丞相的夫人遞牌子進宮，要給新得寵的玉嬪娘娘請安。
玉嬪出身寧家，是寧丞相的最小的堂妹，出身尊貴，又恰好有孕，很是風光。
寧夫人要走時，正好皇帝來了，為顯示對寧家的恩寵，皇帝隨手一指，讓跟在身邊伺候的我好生送寧夫人出宮。
我恭敬帶路，說些討好的客氣話，又再不經意間透露玉嬪與皇后娘娘交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