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謝同鑾一襲月白色錦袍立于廳角,手中玉骨扇輕搖,目光卻始終追隨著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他來得很早,但并未打擾容央。
容央正被幾位閨秀圍在中央,發間的羊脂玉簪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謝同鑾注意到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殿下不去道賀趙閣老的孫子趙祁與他有總角之誼,此時端著酒盞走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容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謝同鑾合攏折扇,唇角微揚:正要過去。
他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在容央身后三步處停下。恰逢一片海棠被風吹入廳內,正落在她肩頭。謝同鑾伸手拂去花瓣,指尖不經意擦過她頸后的肌膚。
殿下容央轉身時耳尖微紅,行禮的姿勢卻無可挑剔。
央央不必多禮。謝同鑾虛扶一把,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賀禮。
錦盒中是一枚羊脂玉禁步,玉上天然紋路恰似一枝海棠。容央指尖輕顫。
聽聞央央喜愛海棠。謝同鑾聲音放得很輕,這玉是南疆進貢的暖玉,常年佩戴可緩解寒癥。
容央驀然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他竟連她體寒之癥都記得。正要道謝,忽聽身后傳來拓拔蓉尖銳的笑聲:
太子殿下好生偏心,你我相識數十載,怎么不見送我這樣的禮物
謝同鑾不動聲色地側身,將容央護在身后:拓拔小姐說笑了。央央今日認祖歸宗,這禮自然要特別些。
拓拔蓉還要再言,卻聽得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守門的侍衛高聲通傳:太后娘娘駕到——
滿座賓客霎時安靜下來。
容晏手中的酒盞微微一晃,幾滴琥珀色的酒液濺落在衣袖上。謝同鑾眉頭緊鎖,下意識往容央身邊靠近一步。拓拔蓉卻露出笑容,她準備的好戲,要開場了。
殿門處,一位身著絳紫色鳳紋朝服的老婦人在宮婢攙扶下緩步而入。太后雖已年過六旬,發髻卻梳得一絲不茍,金鳳銜珠步搖在鬢邊輕輕晃動。面色陰鷙的拓拔蓉走上前,扶著老婦人的手臂,晃來晃去地撒嬌。
姨祖母,您可算來了,您都不知道,靈淵哥哥這幾日是怎么欺負我的!
祖母怎么來了謝同鑾起身,聲音里帶著明顯的詫異。
太后扶著拓拔蓉的手,目光如刀般掃過容央:哀家聽聞容相尋回愛女,特來道賀。她刻意在愛女二字上加重語氣,怎么,太子不歡迎
自從永王叛亂被平息后,謝雍將永王斬首示眾,繼后則被謝雍送上了西山。
當年,先帝之所以娶她,便是因為她被國師批了一道鳳命。
謝雍登基的手段雷厲風行,滿宮城幾乎被他殺了個遍。但繼后身份特殊,好歹是他的生身母親,且還有鳳命這一批語在,謝雍拿她沒辦法,只好將她幽禁在西山,對外則說太后于西山禮佛。
也是這幾年,謝雍看著她安分了些,想起從前偶爾的母子情深,才不限制她的自由,讓她可以隨時下山。
拓拔蓉便是太后極其看重的晚輩。
容晏不動聲色地將容央護在身后:太后娘娘駕臨,臣等受寵若驚。
太后冷笑一聲,徑直走向容央。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捏住容央的下巴,力道大得讓容央微微蹙眉。
像,真像。太后聲音嘶啞,這雙眼睛,和謝瑤華那個賤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