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和陸宴歸在秋天領的證。
落款日期是十月十日，民政局門前的桂花開得很盛，風一吹，滿地細碎香氣。
我穿了一件米白色襯衫，他穿深藍襯衣，低調得像是普通情侶，卻在拍照那一刻，笑得比誰都真實。
蘇惟，愿不愿意試試看，余生都讓我陪你走
樂意至極。
我看著鏡頭，卻是在看他。
紅本子燙手，我們一人握一冊，從民政局出來時，天已經泛起傍晚的橘光。
我們站在街角吃甜筒，像兩個剛從高三考完出來的學生。
他舔著冰淇淋，問我：如果當初你沒回來，我是不是就錯過你了
我笑著回應道：你不是說你能等我一輩子
那是我嚇唬你的。我怕你真的不回頭，就算等一輩子，也等不回來。
我沒說話，只把剩下一口甜筒送到他嘴邊。
他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那你以后也別再離開了。
你再跑，我會瘋的。
我望著他，忽然有點想哭。
我們這一路，走了太久。
從少年時代的偷偷喜歡，到成年后的擦肩錯過，再到各自跌落、各自成長——兜兜轉轉，還能回到彼此身邊。
這本身，就是奇跡。
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他想了想，眉宇中滿是認真的神情。
你穿校服在操場打傘那天。
你不是說，是你生日我給你送了本書
那是我找的借口，喜歡你那天早著呢。
我笑彎了眼。
你騙人技術還挺好。
騙你一輩子行不行
他看我，目光清澈而篤定。
蘇惟，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你太聰明，也太獨立，有時候甚至會讓人覺得，你根本不需要愛。
但我想告訴你，就算你不再去愛任何人，我也會永遠愛你。
不是因為你是誰，是因為你就是你。
我站在原地，久久沒說話。
良久，我上前一步，抱住他。
陸宴歸，我以前以為自己不值得。
后來才知道，是我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謝謝你，不是在我最慘的時候撿我，而是在我想重新走路的時候，遞來一只手。
他低頭親了親我額頭。
我撿不起你。
我只是怕你冷。
風輕輕吹過，桂花落在他肩上。
我忽然想到，從前的我，總喜歡往人心里栽花，卻忘了給自己一片土。
我愛過一個人，愛得低到塵埃里，也陪過他走過最苦的路，卻沒能等來他為我留的位置。
那時我以為，陪伴就會有答案，等待就會換來回頭，后來我才懂，有些人，你越是掏心，他越是視你為理所當然。
好在，我沒有把一腔孤勇浪費到底。
我終于也被人好好種下，被人一點點灌溉，從廢墟里重新長出骨頭和心跳。
從此以后，我不是誰的前任，不是誰的替代，不是誰故事里的背景板。
我是蘇惟。
也是陸宴歸的妻子，更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是走過風霜，終于學會愛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