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粗糲的沙粒硌著后背。
咸風裹著潮濕的苔蘚氣息撲面而來,我撐著沙灘坐起來,左手腕傳來撕裂般的痛,暗紅色的血跡混著沙粒凝結在傷口上。
遠處傳來低沉的雷聲,天空像塊浸透的灰抹布,海浪仍在瘋狂拍打著環島的礁石。
郵輪和所有人都不知去向,身上的定制西裝沾滿海藻,意大利手工皮鞋早不知被沖到哪里。
我踉蹌著爬起來,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狹長的沙灘。不遠處椰林后升起裊裊炊煙,幾座用原木和茅草搭建的低矮房屋錯落分布,屋頂上晾曬著銀白色的魚干,在陰云下泛著冷光。
“有人嗎?”我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喉嚨里還殘留著海水的苦澀。
最先回應我的是一條瘦骨嶙峋的黑狗,它從椰樹后竄出來,沖著我狂吠。
緊接著,茅屋的竹簾被掀開,走出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腰間斜挎著把骨制魚叉,赤著的雙腳沾滿黑泥。
“你好,我需要幫助。”
我舉起雙手示意沒有惡意。
男人嘴里發出一連串急促的音節,像是某種我從未聽過的語言,緊接著從屋里跑出幾個手持木矛的村民。
他們的衣著簡陋得驚人——女人們用寬大的芭蕉葉裹住身體,男人們則披著粗糙的獸皮,脖頸和手腕上掛滿貝殼串成的飾物。
我試圖解釋自己遭遇海難,卻發現語言完全不通。
當我摸索著掏出西裝內袋里的打火機,想證明自己的身份時,人群中突然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一個老嫗跪倒在地,對著打火機閃爍的火苗不斷叩首,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敬畏。
我這才意識到,在他們眼中,這個能憑空生出火焰的小物件對他們來說,或許比任何武器都更可怕。
“等等!這只是個工具!”
我慌忙關閉打火機,卻見那個中年男人突然上前,用魚叉抵住我的胸口。
他的眼神警惕又兇狠,另一只手指向遠處的茅屋。
順著他的示意望去,我看見屋檐下掛著用藤蔓編織的奇怪圖騰,貝殼與獸骨在風中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莫名讓我想起郵輪宴會廳里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擺件。
被押著走進村子時,我注意到每個村民看我的眼神都充滿戒備。
孩子們躲在母親身后,露出半張好奇又害怕的臉。
幾個男人圍在村口的石堆旁,用尖銳的骨刀切割著剛捕獲的魚,內臟的腥味混著海風撲面而來。
我的西裝外套不知何時被扯破,露出里面浸透汗水的襯衫,狼狽得像個誤入原始部落的闖入者。
他們把我安置在村子邊緣的一間茅屋里,屋頂的茅草還在往下滴水。
墻壁上刻著奇怪的圖案:張著巨口的魚、舉著火把的人、還有類似太陽的符號。
我癱坐在潮濕的草墊上,望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海浪聲。手腕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可更讓我心慌的是床上的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他們到底是死是活?
我該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