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水榭堂的路上,蘭稚被小汐裹得嚴嚴實實,披風兜帽都給遮住了。
蘭稚躺了這許多日,冷不丁起來,見了陽光走兩步,腳下都是虛浮的,不得不緊抓著小汐。
“雖說是夏日,可姑娘尚在小月當中,是見不得風的,侯夫人好歹也生養過,怎的這個時候叫姑娘過去......”小汐不敢大聲抱怨,只能在蘭稚身邊嘀咕。
蘭稚并未覺得有什么:“侯夫人就是生養過,才挑了這么個日頭最大的時候,叫我過去,她是這侯府的主母,千尊萬貴,我不過是個連正經名頭都沒有的外戚,總不至于叫侯夫人屈尊來春杏堂。”
小汐點點頭:“姑娘說的也是。”
到了水榭堂外,灑掃的丫頭肉眼可見地比往日少了許多,云階引著蘭稚進去,同樣關好了門窗。
這次侯夫人沒坐在主位上,也不在茶案前,而是在桌邊同蘭稚招手:“五姑娘,過來這坐,你身子虛,站著不好。”
蘭稚脫開小汐,單獨走了這一段兒已是勉強,便是想要撐面子,身體也不答應,乖乖過去坐下。
侯夫人把桌上剛剛溫好的補湯,往蘭稚面前推了推:“這湯是我叫云階親手給你熬的,對小月補身頗有成效。”
“多謝侯夫人。”
蘭稚沒力氣起身,只能坐在位置上,虛行了個禮。
侯夫人擺擺手:“前些日子沒叫你來,就是怕你動輒著了風寒,原想著等你出了月,再同你說話,可聽廚司說,你近來不思飲食,送去的東西也差不多都沒動......”
侯夫人頓了下:“還在為那孩子傷心?”
她搖頭:“蘭稚不敢。”
侯夫人輕嘆了聲:“唉,這就是不值當了,咱們女人家的身子都是自己的,雖不用像男人們那般,去外面搏生路,謀仕途,可說白了,男人們或是靠頭腦,或是靠那一把子力氣,總能有所生計,咱們女人就只能圈在這后宅,巴掌大的一片天里,看似無所事事,實則家宅內外,大大小小的瑣事打理起來,絲毫不比男人們輕松到哪里去。”
“所以啊,養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緊要的,沒得人還未老,身子先垮了,便是日后有什么福氣,也只會被一身病氣給拖走。”
侯夫人往前探身,拍了下蘭稚的手安慰:“你還年輕,身子雖弱了些,但只要精心調理,哪愁日后會沒孩子?”
“夫人,我......”蘭稚心頭憋悶委屈了這多日,竟不知該找誰說了。
小汐年輕,未曾經歷過這些,她又不敢回家,在這府上也無一人可說說心里話,此刻被侯夫人這一番安慰,就好像是一塊冰遇上熱水,想不化都難。
“無妨,今日在我這,你想說什么就說。”
蘭稚埋頭擺弄著手心,小聲道:“我也不單單是為了孩子......”
侯夫人點頭:“我明白,你是解不開心里的疙瘩,是宴清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