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問不出答案,齊宴清起身欲走。
“對。”
蘭稚的聲音不大不小,齊宴清也不確定是她真的開了口,還是自己聽錯了,只能茫然回眸看她。
只見她氳著水汽的眼里,在燈火的映照下,漠然而又堅毅。
“公子說得沒錯,我是不想倚靠你,我不想事事都要你出面才能解決。是,旁人說我靠男人才能活,我不在乎,因為這該死的世道就是這樣,我孑然一身,沒有身份,沒有家世,只有這一副不值錢的軀體,我不靠男人靠什么?靠自己嗎?”
“左右都是嫁人,我想嫁的好,活的體面,我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至于感情這東西,有沒有的,與我而言并不緊要,反正也就那么回事?!?/p>
蘭稚嗟嘆,聲線有些不穩:“且我不想把依賴一個人當做習慣,萬一呢,萬一哪天你不在我身邊了呢?一輩子的話太假,除卻相看兩厭,還有生離死別,我只信眼前?!?/p>
聽到這,齊宴清啞然,好好明明有諸多道理要言明,到了嘴邊時,竟找不出一句真正可以反駁的話來。
蘭稚穩了穩氣息,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我入府那日便同公子說過,我只是想要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能不給你惹的麻煩,我盡量都不去做,所以我并非不愿儀仗你,而是除了自己,我不愿儀仗任何人?!?/p>
“至于公子問我信不信你......”
蘭稚看向那雙情緒復雜的眼睛,眸中涌著凄哀:“我也是信過公子的。”
齊宴清赫然僵滯于此,腦中像是被炸進了一道雷,看著眼前這張悲切的臉,他的耳畔在嗡鳴作響。
是啊,蘭稚也曾信過他,信他說沒遇到過這樣的女子,可悲,又可憐,想試著去愛她,去保護她。
可結果卻是他親手葬送了二人腹中之子,一次次把她推進別人手里,當她累了,放棄了,決意死心了,又設計毀掉她原本得人艷羨的親事,讓她任人指點非議,讓她親眼看到期望的破滅,和人心的丑惡。
有好幾次,蘭稚都覺得自己和幸福兩個字,就要近在咫尺了......
她信了齊宴清很多次,就算她再蠢,再沒腦子,再不漲教訓,也沒有多余的精力,真正去相信一個打著愛的幌子去傷害自己的人了。
月影逐漸濃重,桌上的飯菜早已涼了透徹,那被齊宴清打翻的碗還滾在桌上,蘭稚夾給他的菜,洋洋灑灑了半個桌子。
蘭稚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著碗,安安靜靜地把自己沒吃完的半碗飯,就這已經蒙了一層油濘的冷菜,繼續吃完。
齊宴清走的時候,什么都沒說,只是負氣甩手而去。
蘭稚以為有一天看見他離開的背影,心里會難受,可真正瞧見了,好像除了平靜,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自己已經進了這侯府,不出意外的話,后半輩子都要禁錮在這金絲牢籠中,藏不了,也躲不掉,那春杏堂的門就在這,誰人想來,她不會攔著,可若有人想走,她想攔也攔不住。
“娘......娘子,大公子呢?”
小汐聽著情況不對,好像老遠就聽到屋內的爭吵聲,快步進院子一看,齊宴清已經走了,桌上半片狼藉,唯有蘭稚坐在她的那一邊,繼續若無其事地吃著冷飯。
“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