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體內余毒已發,時日無多了。”
蘭稚笑得蒼白:“放過他們,讓我陪你,這樣也沒有違背你寧死不降的誓言,如何?”
漆夜之中,蘭稚望著那雙赤紅的眼,卻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地看見,那眼神中的動搖之色。
夜間呼啦啦的山風,將那殘破的戰旗刮的獵獵作響。
來報敵情的探子不知折返了幾回,齊霄凌終于立起了軍符,招來傳令官:“傳我軍令,收旗,卸甲。”
坐在馬背上的蘭稚如釋重負,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不想威遠軍攻上來的速度遠比想象的快,這道令還未來得及傳出,身后便炸開了漫天火光。
“燒山?好啊......”
成王自知已如絕境,走到山崖邊,看著腳下的那片火海,似在灼燒著他身上盔甲下,那耀目的莽袍,瘋魔了一般,仰天大笑了起來。
蘭稚也愣住了,她沒想到援軍會放過燒山,顯然是不想給山上的殘兵敗將留下任何活路......
“來不及了......”
蘭稚望著腳下山火,陡然攥緊齊霄凌:“走!跟我去見侯爺!只要趕在火燒上來之前,就能救下躍騎軍!”
齊霄凌出乎意料地沒有拒絕,只是凝視著蘭稚迫切的目光,策馬揮動了長鞭。
卻不想兩人這一走,被成王視為齊霄凌的叛逃,當即下令射殺二人。
齊霄凌抓著蘭稚的手,握住韁繩,低低吩咐:“你來策馬。”
“嗯!”
身后是無數的箭雨,耳畔箭嘯如雷,后背卻始終籠著溫熱血氣,蘭稚不敢分心,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穿梭在林間,奔著山下跑去。
最后一支箭擦過耳邊時,齊霄凌才重新攬回繩索,耳畔傳來他略顯沉重的呼吸:
“沒事了。”
聞言,蘭稚終于懸心落地,還在自顧自地同齊霄凌保證著,只要他不再負隅頑抗,一定能救下躍騎軍,可耳邊除了呼嘯而過的風,寂靜的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二公子?二公子?”
蘭稚動了動肩膀,去抵身后人的胸膛,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不知為什么,蘭稚有一瞬間的心慌,令她從顱頂麻到了腳底,是不好的預感。
“齊霄凌?!”
回應她的,只有馬蹄與風聲。
蘭稚慌了,趕緊勒馬回身查看,卻在回頭時,仿若墜入無底深淵般絕望。
齊霄凌還是中了箭,三四根長箭穿破他的銀甲,釘進肉里,整個后背的衣料,已經被血浸滿了。
“齊......齊霄凌,你別死,你不要死啊!”
蘭稚傻了眼,一遍遍的喊著他,卻怎么也喊不醒,四周沒有一個人,她連將人放下馬的力氣都沒有,有的,只有徹頭徹尾的絕望。
蘭稚顫抖著去探他的鼻息,萬幸的是,還有極其微弱的呼吸,心脈也是在跳的。
確認他還活著后,蘭稚發狠咬破舌尖維持清醒,用染血的衣帶將兩人死死捆縛,朝著火光最盛處策馬狂奔。
齊霄凌垂落的指尖隨著顛簸在她腰側輕晃,像極初見時,他握著柳枝逗弄她的頑劣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