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既白和蘇蔓的關系迅速升溫。
兩人出雙入對,羨煞旁人。
我盡量避開他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勞動和學習中。
可心里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春節前,天氣驟然變冷。
蘇蔓突然病倒了,發起了高燒,一直說胡話。
村里的赤腳醫生束手無策,說必須去縣城的醫院買特效藥。
周既白二話不說就沖進風雪里。
徒步二十多里路到縣城買藥,回來時成了雪人,凍紫的嘴唇在顫抖,藥卻緊緊捂在懷里未受潮。
我站在窗前,看著周既白踉蹌的背影,記憶涌上來。
上一世,也是一個寒冷的冬天。
我生病了,高燒不退。
周既白也是這樣,不顧一切地要為我去山上找藥。
迷糊之間,我看見他摘下墻上掛的蓑衣。
我強撐著支起身體,去抓他的衣角,想要阻止他卻只撲到空氣。
周既白將藥方揣進貼身的兜里,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臉。
青禾,等我回來。
山路崎嶇,又濕又滑。
周既白失足摔倒,摔斷了腿。
他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卻還笑著從懷里掏出完好無損的藥包。
不礙事,就是以后怕是沒法再背你走過泥濘路了。
周既白在不停地安慰我,而我在不停地哭。
后面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他的腿落下了病根。
走路微微有些跛,一到陰雨天就疼痛難忍。
我當時心疼得要命,自責不已。
從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堅持給他按摩腿,手指都按得發僵。
為了給他籌錢買更好的藥,買更保暖的護膝。
我偷偷剪掉了自己留了多年的長發。
周既白曾經說過,他最喜歡我的一頭青絲。
在每個清晨,他都會用生著繭子的手笨拙地把它編成辮子。
在我耳邊說下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凝。
小販說這么好的頭發能賣十五塊,能買三副膏藥。
我就毫不猶豫地賣了。
媽媽留下的遺物,一個銀手鐲,也被我當掉了。
她說,手鐲是用來圈住幸福的。
賣掉它的那一刻,我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真的把幸福弄丟了。
從當鋪出來后,陽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好像能裹住所有不安。
想到換來的錢,能給周既白減輕病痛,我的心里又升起暖意。
鐲子只是虛的,他幸福,我就幸福。
我用這些錢,給他買了藥,買了厚實的棉衣棉褲。
他問我錢是哪里來的,我只說是家里寄的。
他沒有懷疑。
現在想來,他或許不是沒有懷疑,只是不愿意深究。
可能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對我有了怨氣。
怨我讓他殘了腿,怨我讓他承受了這么多年的病痛。
所以這一世,他選擇健步如飛地去愛別人。
風雪中,周既白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間。
我看著外面呼嘯的風雪,心里一片冰涼。
耳邊傳來姑娘們的羨慕聲,說能找到這樣的男人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可如今,我已經分不清,上一世周既白給我的福分中,包裹著多少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