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曜已經洗完澡，站在全身鏡前穿上襯衫，慢條斯理地扣著紐扣。
手機被他隨手擱在柜子上，沒說話，秦顏晚只能聽到偏硬的襯衫布料，摩擦時，那細微的窸窸窣窣聲。
太熟悉就是這個壞處。
哪怕看不到，光是聽聲音，腦海里就會自動播放出對應的畫面。
他穿衣偏愛黑色，黑襯衫黑西褲，會將他的身形襯得格外頎長，也會將他的氣場襯得越發冷峻。
他會在扣好紐扣后，抬起下巴整理衣領，他的下頜線和襯衫領角一樣清晰，領帶打的也是最正統的溫莎結，一如他顧家繼承人的身份。
他還會從搖表器里挑出一塊表……停下！
秦顏晚閉上眼睛，有些不適地皺眉。
他占據她太多的記憶了，總會在不經意間跑出來干擾她的思緒。
秦顏晚沉了口氣，再次開口：“顧總。”
顧景曜打開衣柜，從成排掛著的西裝里，隨便拿了一件：“回東海岸，到車庫開輛車，跟我去見一個客戶。”
他將木衣架重新掛回去，穿上外套，拿了手機，一邊下秦，一邊整理袖口。
“秦秘書，最后一周，站好你的崗。”
秦顏晚眼睫閃動一下，他說最后一周，意思是，這周結束她就能走？
她再次確認：“顧總的意思是，一周后，我正常離職？”
顧景曜：“十五分鐘，讓我看到你。”
別的方面怎么樣暫且不提，顧景曜確實不至于出爾反爾。
秦顏晚吃了一顆定心丸，一周就一周，只要不節外生枝，再忍這一下也無不可。
顧景曜莫名呵笑：“你就那么想走？我以為，以你媽現在那個情況，你巴不得有一份高穩定高收入的工作。”
秦顏晚一怔。
她媽的情況？她媽什么情況？
事實上，自從三年前，她爸媽想用她抵債后，她跟家里就沒了聯系。
幾個月前，她突發奇想，試著給家里打電話，發現全都打不通，不知道是換號碼還是把她拉黑，她本也不是真想聯系，所以就沒理會。
顧景曜冷不防提起她家里，讓她摸不著頭腦，也有些不安。
秦顏晚拍拍前座的司機：“不好意思，麻煩開回東海岸。”
顧景曜有獨立車庫，停著他那些豪車，為了方便隨時開，車鑰匙都放在車庫保險柜里，秦顏晚輸入密碼，拿到鑰匙，開了輛賓利歐陸。
車子開到門口時，顧景曜剛好走出來，上車。
秦顏晚從后視鏡看他：“顧總跟我家里還有聯系嗎？”
“工作時間，不談私事，秦秘書，你的職業道德呢。”顧景曜將手里的文件丟給她。
“……”秦顏晚再三說服自己，最后一周了，忍忍，再忍忍。
她打開文件，一目十行，便大概知道是什么情況。
——昨晚那個陳總，公司規模不大，只是他手上有碧云需要的渠道，并且仗著只有他們一家有，所以獅子大開口。
顧景曜自然不可能任人拿捏，雙方就僵在那里，不上不下。
既然是工作，秦顏晚也恢復以往一絲不茍的態度，先是問：“顧總的底價是多少？”
顧景曜手指支著額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額角，他喉嚨還沒完全好，聲音比平時沙啞，顯得更加漫不經心。
“那個秘書還不錯，把她要過來，這筆買賣，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