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清輝,水波瀲滟。船內十分安靜,離那些歌舞笙簫很遠,短暫地脫離了紅塵喧囂富貴煙云,隱于山水。沈瓊芝看著晏煜廷懷中漸漸熟睡的瑛哥兒,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孩子沒有要吃奶,不然就算對方避過目光不看,同處這么一個小小船艙內喂孩子著實尷尬。來這邊府里幾天,她琢磨出了晏煜廷的態度和限度,漸漸沒一開始那么緊張了。可同樣的,也陷入了迷茫,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晏煜廷忽然問她:“聽說你在囤糧?”沈瓊芝心里一驚,半晌道:“是。”晏煜廷笑:“是你會做的事。”先前蟲災的時候也是這樣,老早就開始準備起來,寧可自己傾盡身家貼錢也要救下那么多人。當時見她做,他便不做了,改為暗中幫忙推進。反正這種事交給她來辦也放心,還能順水推舟給沈家弄些封賞好處,后頭娶她身份上也更方便。沈瓊芝謹慎道:“這次孩子的事多虧了你,日后若是需要,我囤的這些都給你。”晏煜廷嗯了一聲:“孩子的事還清了,別的事呢?”沈瓊芝看著他的神情,心中一顫,不敢再開口。這輩子晏煜廷還只是個王爺,可她還是會偶爾不自覺把他當皇帝來對待,有些過分謹慎。或許是因為陪在作為帝王的他身邊大半輩子,養成了骨子深處里的習慣,不經意間就會冒出頭來。想起先前打的那一耳光,沈瓊芝依舊有些恍惚。若是曾經的自己知道,一定會嚇傻吧。晏煜廷也看出來了這一點,眼底有些晦暗。一方面他不想她和曾經一樣對他,另一方面又自嘲,至少她身上還有過去的痕跡。無論那痕跡是悲傷還是遺憾,甚至是拒絕憎惡,都是他留下的,總好過一筆勾銷了無痕。不過,即便什么都沒了又怎樣?這輩子再烙印上新的就是。這一次,他已鏟除了絕大部分曾經的阻礙;新出來的那個阻礙,也遲早鏟除掉。到時候無論是用藥還是用別的什么陰損法子,他都要把她連身帶心全都吞下去,讓她死心塌地留在他身邊,徹底斷了別的心思。曾經他怎么一步步逼著她主動脫光了躺在他身下的,如今只會做得更好,更隱蔽。被罵卑鄙下作狠辣也無所謂,只要達成目的什么手段不重要,無毒不丈夫。在那之前,他會耐心隱忍。他有的是耐心。晏煜廷道:“不早了,我送你們回那邊去。好好休息別亂想,等事情水落石出,他自然會來接你們回家。”沈瓊芝看著他。晏煜廷笑:“怎么這樣看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我始亂終棄了,這等慚愧心虛。”沈瓊芝低頭:“大恩不言謝,欠下的幾條命除了糧草我會盡力找別的機會報答,不會裝聾作啞。”晏煜廷道:“要真想報答我,就好好照顧自己,別再作踐自個兒身子。不然哪天你早早去了,我找誰要債?”沈瓊芝頭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