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不輕不重一拍桌子,面前一碗青菜蛋花湯中蕩起波紋,竟是從碗口向內波及,漣漪一層層縮小,最后在中央激起一顆渾濁的水珠。
帶著十七年蟬的老趙并不留手,一彈指,水珠炸碎成萬千細霧,被氣機裹挾,向著何肆而去。
何肆的臉面就像一堵城墻,遭受了一輪箭矢的輪射。
見微知著,這彈指通玄的境界,讓何肆望塵莫及,其中蘊含的氣機不多,也只是拋磚引玉而已。
何肆無奈露了一手,身形依然端坐,氣機卻是一綻,面前憑空出一只血手,乃是季白常所授的《妍手五論》的擺出去,任誰也不敢小覷啊。
老趙的想法更加大膽,本來想著曾經那個在新人武評之中只能當孫山的槍客自己應對起來有些麻煩,現在擔心個屁啊!
自己加上眼前這個小子,還怕打不死他?
可別講究什么武人儀態,一對一的風骨,他又不是四品了,在乎什么?
膳廳之中的凝重氛圍好像瞬間就冰解凍釋,楊元魁將手中黃酒一飲而盡,對著孫子楊保安道:“去你爹那里搬一壇子好酒來,咱們邊喝邊聊。”
楊保安看了一眼父親楊延贊,后者點了點頭,這才起身離去。
何肆怕掃了酒桌的興致,有言在先道:“爺爺,我胃上還有傷呢,暫時不能飲酒啊。”
楊元魁連連點頭,“省得省得。”
一直嫌棄菜色淡素的楊寶丹趁機道:“可惜有酒無肉啊。”
楊延贊卻道:“你還有傷在身呢,怎么不和小四學學?一點口腹之欲都忍耐不了嗎?”
楊寶丹蔫了吧唧的,眼里無神,吃飯不積極,人不就廢了嗎?
六人你一言我一語,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楊寶丹沒享到口腹之欲,自然話多,說起了一路經歷,何肆也是一改往日少言的性子,笑看席間眾人推杯換盞,忽然覺得這般氛圍是真好啊,又是難免回想起自家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蝸居窄小屋宇的光景。
父親何三水是個暴躁脾氣,沉默寡言,一家人雖然彼此惦念,相互關切,卻是從不表露。多數時候就連圍坐餐桌之前也是不聲不響,只有父親一個人喝悶酒,這樣的狀態何肆覺得不好,太壓抑了。
不過何肆雖是被此間的溫暖氛圍感染,卻是更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