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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石板,是當年父親高價買回來的。
五年前,這座院子還是遠近聞名的蘇家大院。
后來林世鈞為了博白楚楚歡心,從我手上合法搶走,那天他說白楚楚才合適當這里的女主人。
我曾經的閨房他說晦氣,直接改成了雞窩,雞屎遍地。
父母的堂屋,如今堆滿了他家過冬的煤球和爛菜幫子,成了他們的雜物間。
胃里翻江倒海,我趴在水缸邊干嘔時,墻上的銅鏡映出白楚楚的的身影。
蘇姐姐,聽說你以前在這院里金貴得很,飯都要人端到面前。現在,在自己曾經的家里嘔吐,滋味如何
我攥緊水缸邊緣,指節發白。
世鈞哥說了,讓你先把那堆積了一冬天的雞屎清出來,拿到村頭的糞坑倒掉。她輕笑,挑完,才會給錢醫治狗剩。
墻角堆積如山的雞屎,又干又硬。挑到村頭要走兩里路,中間還要經過村民聚集的曬谷場。
他知道我從小嬌生慣養,水不能挑肩不能扛。
現在,他存心要我難堪,只為討白楚楚一笑。
為了狗剩,我咬緊牙關,拿起那副早已破舊的扁擔。
沒走多遠,擔子就從肩膀上滑下來,撒了一地。
路邊的人家傳來壓抑不住的嬉笑聲,甚至有人故意打開窗,沖我扔來沾了泥的爛菜葉子:喲,這不是當年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蘇家大小姐嗎現在怎么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活該!當年多威風,現在還不是任人作踐!
我一次次重新裝擔,肩膀被沉重的扁擔磨出了血。
我咬緊牙關步步前挪,嘴里無聲地默念著狗剩的名字,這是我唯一的支撐。
渾身狼狽地回到林家時,林世鈞正用筷子夾紅燒肉喂白楚楚。
擔挑完了他頭也不抬。
完了。我啞著聲音,給錢讓我帶狗剩看病。
林世鈞的目光停在我血污的肩旁上片刻,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白楚楚突然捂著鼻子:哎呀,世鈞哥,好臭啊,我有點惡心。
他立刻扶住她,頭也不回地說:先洗洗吧,洗完換好衣服帶你見狗剩。
我拿著他仍過來的衣服,是白楚楚穿舊的,上面還有殘留她最愛那款香水味。
他從來不知道我對這氣味異常敏感,我張嘴想說話卻只能發出氣音。
林世鈞看到我扶墻喘息,對著白楚楚冷冷道:你看她又來了!不用管她,故意裝可憐博同情!
說完他抱著林微微回房。甚至忘了答應給錢我的承諾。
上次在家也是這氣味,讓我暈倒,他只顧著陪白楚楚看電影。是鄰村娃娃救了我。
估計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想起起幼時發燒,比我大幾歲的林世鈞偷了家里的雞蛋,煮了紅糖蛋花水,用小勺一口口喂我,那時他眼里清澈善良,不像現在這樣冷漠。
如今我命在旦夕,他卻只冷眼相看。
我艱難的爬行到村頭的赤腳大夫家,醫生見我可憐,免費給我開了一副藥。
回到宅邸院里,我在她們門外磕頭請求一整晚。
可房里未給我任何答復,只傳來歡愛聲漸漸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