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潮汐漲落,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在漁村開了一間小小的藥鋪,替漁民們治些跌打損傷,偶爾也會用從妖界學來的醫(yī)術(shù)救幾個重病的孩童。
漸漸地,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不再充滿戒備,開始帶著感激與愧疚。
厲滄溟來過三次。
第一次,他站在我藥鋪門口,手里捧著一盒珍貴的靈藥,說是能修復我被妖力反噬的經(jīng)脈。
我當著他的面,把藥倒進了熬煮傷藥的鍋里,混著苦腥的草藥一起煮成了給漁民治風寒的湯劑。
我不需要特殊對待。
我頭也不抬,這些藥,給真正需要的人更好。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轉(zhuǎn)身離開。
第二次,他說妖界已經(jīng)肅清了白媚兒的黨羽,圣泉也重新凈化,問我愿不愿意回去接受治療。
我的傷早就好了。
我指了指心口,這里的傷,圣泉治不了。
他眼眶發(fā)紅,聲音沙啞,清月,回來吧,我們重新開始。
我笑了,厲滄溟,你懷念的究竟是我,還是那個事事以你為先的阮清月
他答不上來。
第三次,他喝得爛醉,跌跌撞撞拍開我的門,說夢見我們的孩子了,夢見他問他為什么不要他。
我平靜地給他倒了杯醒酒茶,告訴他,不會有孩子了,永遠不會。
他猛地抬頭,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淡淡地說:妖力反噬傷了我的根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孕了。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酒杯從指間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幾瓣。
這就是報應吧。
我彎腰撿起碎片,你為了白媚兒的一場戲,放棄了我們的孩子,也放棄了我。現(xiàn)在,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踉蹌著后退,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真相,最終狼狽地逃進了夜色里。
從那以后,他再也沒來過。
后來聽說,妖界亂成一團。
厲滄溟被心魔折磨,妖力時強時弱。有時候突然發(fā)狂,把宮殿都毀了一半;有時候連最簡單的法術(shù)都用不出來。有侍衛(wèi)說,他曾在議事時突然失控,當場殺了幾位勸他的長老。
白媚兒被關在蝕骨崖下,日日受刑。
但她那些青鸞族的同黨還不死心,偷偷勾結(jié)魔族,甚至想用邪術(shù)救她出來。
結(jié)果陣法出錯,反而害得青鸞族的地盤被燒成廢墟。
最可笑的是,聽說那幫長老爭權(quán)時,不小心炸毀了厲滄溟當年為我建的行宮。
他得知后當場吐血,妖力差點崩潰。
我聽完只是笑了笑,順手給來求醫(yī)的漁民倒了杯安神茶,喝吧,能睡個好覺。
而我,在海邊的小藥鋪里,活得平靜而充實。
偶爾有漁民的孩子跑來,遞給我一枚漂亮的貝殼,或是剛摘的野花。
我會摸摸他們的頭,給他們一塊糖,然后繼續(xù)低頭研磨藥材。
傍晚時分,我常坐在門前看海。
有時會想起厲滄溟最后來找我時,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海風依舊咸澀,陽光依舊溫暖。
我終于明白,有些人的愛,像潮水,來得洶涌,退得也徹底。
而真正的自由,是從不再期待潮水回來的那一刻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