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早上，全市新聞頭條赫然在目：不離不棄，稱頌一位妻子照顧精神失常丈夫。
配圖中，我素顏出鏡，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手里拿著許志遠的照片，眼神憂傷而堅定。
報道詳細描述了我如何發現丈夫出現精神問題，如何不離不棄地照顧，甚至辭去工作專職陪護。
...醫生說他有嚴重的被害妄想和幻覺，總認為我要害他。
報道中我的話被加粗顯示。
但我不怪他，這不是真正的他。我會等他康復，無論多久。
許志遠看著病友傳閱的報紙，胃里一陣翻騰。
你老婆真不錯。
隔壁床的病友老李羨慕地說。
我老婆知道我確診后就再沒來看過我。
許志遠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
他知道沒人會相信他。
就像報紙上寫的那樣，他只是個可憐的、有被害妄想的瘋子。
下午，電視里正在播放我的專訪。
穿著素雅的連衣裙，談及丈夫的病情時幾度哽咽，彈幕上一片好妻子太感人了的評論。
...最困難的是他總說我要害他。
我擦著眼淚。
有一次他甚至說我在他食物里下毒...我怎么會...
主持人同情地遞上紙巾。
您真是太不容易了。現在許先生的病情有起色嗎
我憂傷地搖頭。
醫生說這種病需要長期治療...但我會一直陪著他。
許志遠關掉電視，走向圖書角。
書架上有本心理學著作，他翻到煤氣燈效應那一章。
一種通過讓人懷疑自己感知和記憶的心理操控手段。
找到了嗎描述得準確嗎
許志遠猛地回頭，我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提著保溫桶。
你...你怎么進來的
許志遠的聲音發抖。訪客時間明明已經結束了。
我微笑。
特殊許可。院長很感謝我在電視臺上的宣傳。
我打開保溫桶。
喝湯嗎我特意為你熬的。
許志遠盯著那碗看似普通的湯，突然不確定起來。
也許...也許他真的瘋了
也許那些記憶都是幻覺
畢竟所有人都說我是個好妻子......
我...
他的聲音微弱如蚊鳴。
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了...
我的笑容擴大了，輕輕撫摸許志遠的頭發。
沒關系，老公。吃藥的時間到了。
我的手里托著藥盤。
許志遠吞下藥片，感到意識逐漸模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聽到低語。
現在你知道，被全世界拋棄是什么感覺了吧
隨著藥物發揮作用，他感到意識逐漸模糊，現實與幻想的界限越來越不分明。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湖里，水灌進他的肺，無法呼吸，無法呼救。
而岸上，我抱著晴晴，冷眼旁觀。
就像此時，我看著他口吐白沫，心里沒有悲傷，沒有愧疚，只有解脫。
沒有人跳下來救他。
沒有人相信一個溺水者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