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喧鬧聲不絕,掩蓋住了這室內無言的悵然若失。四月垂眼看了眼袖口上顧懷玉仍舊不松手的手指,指尖動了動,眉眼無奈。顧懷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滿腦子都是那個人,從前小時候的過往一一填滿了他的思緒,不管做什么都是她的影子。本來在外頭好好的,回來卻壓制不住想見她。顧懷玉垂下頭,又用力瞇了瞇眼睛,咬著牙松開了手指。他踉蹌從地上站起來,又撲去桌邊趴著,他不想再想了,睡過去就好了。四月沉默的看著顧懷玉又趴去了桌上,醉語喃喃,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么。高束的發絲垂下來,擋住了顧懷玉大半張臉,遮住了他惺忪又深刻的眉眼。四月默默看著顧懷玉的樣子,想起從前他夜里等著自己時,自己去晚了,他就趴在石凳上睡了。四月喊了兩聲沒應,腳步已不由自主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拂開他臉頰上的發絲,看著那閉著的眼眸,一股悲意從胸腔涌出,眼眶就跟著紅了起來。看著顧懷玉這般難受,四月好似能感同身受一般,同他一樣難受。想要為他分擔一些。只是她什么也不能做,連安慰他都不能。四月垂眼抿唇,手指頓在顧懷玉的濕潤的眼角,到底碰不下去,寬袖拂過顧懷玉的藍衣,低頭往外走。外頭人聲嘈雜,自然沒有聽到里面的動靜,四月推開門走出去,又低頭將門合上往外走。春桃跟在四月的身邊問:“三公子在里面么?”四月垂眉不語,直到上了馬車。她挑開簾子對著外頭隨行的侍衛道:“回顧家老宅通知大夫人,便說三公子在南街翠柳路的戲園樓,三公子醉了,叫大夫人多帶些人去。”等看著那侍衛去了,四月才放下簾子,看著旁邊嬤嬤懷里睡得尚好的溫心,細細吐出一口氣,細長指尖撐在了眉間。眼眶里的濕潤這時候才落下來,沾在指尖泛起溫熱。指尖上仿佛還殘留著顧懷玉身上的酒氣,酒味若有若無,一閉眼就是顧懷玉趴在桌上脆弱難受的樣子。那樣明媚的人,怎么會這么難受。馬車緩慢回去,嬤嬤抱著溫心回了屋子去收拾,四月就往正房走。路上問了管家一句:“大人回了么?”管家便道:“大人剛回沒多久呢。”四月的腳步一頓,又往前走。正房里亮著通明的燭燈,正堂里沒有人。四月走進去,掀開旁邊的簾子,就看見顧容珩靠在椅子上,歪著身子撐著頭,像是在等她。以往顧容珩回得早了都會與明夷待在書房里,抽背明夷的功課,或是檢查明夷的練字。要么就是獨自在書房處理公務,四月已許久沒有見到顧容珩回來后,待在屋子里等她。四月眼眸淡定,便讓春桃替她解披風,邊朝著顧容珩問:“明夷呢?”顧容珩眼眸冷清,斜斜看了四月一眼,只道:“在書房練字。”四月看著顧容珩這模樣,頓了一下,走去了顧容珩的身邊:“夫君。”顧容珩抬起眼簾看了四月一眼,那垂下來的眉目溫婉勾人,眼里像是溫柔細膩的溪水,不經意間就能潺潺流進心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