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梔醒的時候,陳易不在床上。
她撇撇嘴,掙扎著換了個姿勢,把自己的臉往枕頭上摔。
腰疼,疲憊。
臉壓著枕頭,有些妨礙呼吸,宋志便把頭側了側。她睜著眼,看艷紅的床帳。
這床帳掛了小半月,該洗了。
這樣想著,耳邊仿佛有水流聲。
他不說要給她洗衣裳嗎?宋梔突然露了笑,我讓你洗個夠!
狀元郎蹲在地上搓衣裳,宋梔想起這個畫面,真是百看不厭,能看一百遍,今天還想看。瞬間腰不疼腿不酸,她現在就可以從床上起來!
結果陳易還真的在院子里洗衣裳,正洗的是一件荷葉裙,宋梔昨天穿上身的一件。
前世陳易也給她洗過衣裳,但只在婚假未消之時。
上一輩子的陳易在第一次離家時也囑咐過她,讓她把臟衣服攢著,等他回來洗。
可她沒放在心上。
她雇了吳家小妹洗衣裳,分薄厚長短按件計費。她穿得干凈,衣服過水撒上一點皂角粉簡單搓搓就能洗干凈一件,薄的短的一文一件,薄的短的兩文一件,冬天的衣裳便是五文一件。價格公道,吳家小妹洗得也認真仔細,兩廂情愿的,算是完美解決了她的洗衣難題。
可她覺得完美的時候,有人看不得她安生。
不洗衣服是好吃懶做、只花錢雇人洗自己的衣服是不敬尊長。吳家小妹無父無母,她雇傭她便成了欺凌弱小。
明明雙方你情我愿,吳家小哥也替她說過話,結果她的壞名聲又多了條水性楊花。
宋梔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也絕不低頭,因為低頭就是認錯。
她想破腦袋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可陳易讓她低頭。
他又一次說讓她把衣服攢著,等他回來洗。
憑什么呢?
這算是兩人第一次發生口角。
這次,宋梔仍然陳易說的等他回來洗衣服這件事放在心上。
裝賢惠啊,一個賢惠的妻子還能讓在外求學的丈夫每逢旬休時回來給她洗衣裳?
她認真盤算了一下,左右她平日里也不出門,現在天氣涼爽又不出汗,做飯時再換上舊衣,這樣換下來的衣裳沒有異味,外衫實在不必講究得日日清洗換新。
沒嫁人之前天天換衣,她沒想過換下來的衣服怎么辦。宋梔罵自己墮落,然后安慰自己,她這不是墮落,她這叫適應環境。
她都想好了,肚兜和布襪這種貼身的小件和從前一樣,就在家里洗。外衫這些攢兩套了就會著吳家小妹或是張家嫂子去河邊洗,可沒等她邁出這一步,王氏就叫上了她。
王氏本身是好心,帶她四處轉轉熟悉環境。河邊洗衣服的都是女子,日后總要打交道,而且和村里人見見面,便是不談天說地,聽聽她們扯閑話也算消遣。
她真的沒有半點搓磨小兒媳婦的意思。
可初春的河水真涼啊。
她當然不覺得涼,皮糙肉厚的一雙手,小兒媳才洗了一件寢衣,眼瞅著蔥白一樣的手指變成紅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