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宅后,天氣陰下來,似乎能擰出水。
江夷歡略覺暢快些,這場雨早就該落下了。
城外翠微湖被山環抱,綠得幽靜濕潤。
崔景之同眾人飲酒作樂,他詩興大發,連作幾首詠湖山的詩文。
朋友拍他馬屁:“崔兄之才,堪比當年的章德太子。”
崔景之也是這么想的,他與章德太子同樣有才華。
搖著山水畫扇,頗有些遺憾,“我還是不與章德太子比了,他不長命。”
朋友哼道:“東宮有十六衛,當年他若愿抵抗,也有贏頭呢。”
“呵,他并不是不想抵抗,而是.....天要亡他。”
崔景之唏噓不已,他小時候,曾鉆進父親書桌下玩耍,父親同朋友進來。
第一句就是惶然緊張的語氣,“他自盡了!他居然真的自盡了!”
那日,他知曉了一個驚天秘聞,那幫嘴上說敬重章德太子的人,卻是將他推上絕路的幫兇。
事實上,先皇無意殺章德太子,但有人為利益,卻想要他死。
雷聲從天際炸開,雨點隨之砸下,天地昏黃。
翠微湖蒸騰起煙霧,遠山蒼茫,似幅畫卷。
崔景之起了興致,“諸位,咱們雨中泛舟如何?”
余人應聲,剛要踏上船,卻見七人縱馬而來,皆戴綠色面具。
為首之人黑衣黑發,手中持彈弓,眼中跳動著充滿興味的光芒,像看到獵物般。
而他們的護衛,不知何時已倒在地上。
崔景之身發涼:“——你們是誰?”
六道渾厚的嗓音齊聲道:“天道。”
他們身形如鐵塔,手上握有大刀,像泰山壓在頭頂,配合著那句天道,頗有說服力。
崔景之:“......”
“接下來我們點名,聽到名字的出來。”
他們自顧自點名,幾位崔家人面面相覷,“.....你喊我們做什么?”
“受死。”
幾人對視一眼,恐懼從腳底蔓延,拔腿就跑。
江夷歡冷笑,任由他們跑。
她揚了揚彈弓。
幾位大表哥又念崔景之的名兒。
崔景之強撐著:“我,我是丞相之子,你們要做什么?”
“閹了你。”
“你——”
他話尚未說完,只覺得下身打穿,撕裂般的疼痛涌上來,瞬間就滿頭大汗,意識混沌,罵也罵不出來。
剩下的三人見狀趕緊就要逃,幾位表哥揮拳打暈他們。
暴雨滂沱,雨在地上開出透明的花朵。
江夷歡道:“哥哥們,將他們帶去前頭,交給安夫人處置。”
她策馬去追幾個崔家人,也就是吳州鄉試案的罪犯。
冰涼的水珠落在她手背上,嘴角不受控制揚起。
狂亂的,濕潤的,暢快的,酣暢淋漓,雨實在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