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顧予璟回到老宅看著破碎的窗，才明白那晚林野棠有多急切。
癱坐在地上，才發現保險柜的門被打開。
一地碎片，寫滿了他七年前的誓言。
當時把保險箱買回來時，他曾說：
保險箱里只放了三樣東西。
林野棠的過去、現在和將來。
霸凌照片、婚書、昭昭的B超單。
顧予璟顫抖著撿起婚書，又輕輕打開林野棠寫的懷孕日記。
上面滿滿都是她初為人母的欣喜。
今天孩子踢我了，好神奇，像朵小花在肚子里綻放。
往后翻，全是雀躍的筆觸：
今天買了粉色小襪子。
今天學唱搖籃曲跑調了，予璟要是知道會笑我吧
最后一頁，停在一張他作假的流產單上。
對不起，媽媽沒能讓你成為一個健康的寶寶。
我會好好吃藥，等你再回來。
原來，她曾經那樣熱烈地憧憬過他們的未來。
顧予璟猛地合上本子，卻合不上記憶里她日漸黯淡的眼睛。
他跪在地上，任由窗戶的碎玻璃扎進掌心。
林野棠說的沒錯，顧家沒一個好人，包括他自己。
顧予璟奪門而出，卻被顧母的保鏢攔住。
顧總，夫人說您沒生下繼承人之前不許出門。
滾開！
他嘶吼著，卻在保鏢紋絲不動的沉默里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那天野棠也是這么崩潰地求他開門。
他忽然低笑起來。
原來這棟宅子吃人時，從來不分親疏......
火葬場白熾燈管嗡嗡作響。
負責火化的師傅說，
五歲以下的孩子火化能保留下來的骨灰都非常少，更何況是這種。
我跪下求著老師傅想想辦法。
不管多貴的爐子，不管多麻煩的辦法，我都愿意付出。
最后他連風機冷都沒敢用，直接用最傳統的方式，自然冷卻。
溫度降下來后，我來撿骨。
老師傅把骨夾遞給我，我的手卻抖得不像話。
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做到。
只有淚水大滴落在炕單上。
余溫尚存，我的眼淚也慢慢蒸發，只留下淡白色的印記......
抱著小小的骨灰壇，我向師傅深鞠一躬。
他只輕微嘆氣，在風中對著小壇子念了三遍道家《往生咒》。
月光照著新掩埋的墳土，我把女兒和媽媽放一起合葬。
有人陪，媽媽不會孤單，女兒也不會害怕。
聽說這里風水好，可以保佑來世投個好人家。
不再夭折，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