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
安風跌跌撞撞地穿過密林,背后的戰斧越來越沉,斧柄上的古篆仿佛烙鐵般灼燒著他的皮膚。
掌心的封印符箓不斷閃爍,每一次亮起,都像有無數根鋼針刺入骨髓。
但他不能停下。
三日前,他在一處廢棄驛站發現了焱玥留下的記號
——三道爪痕,邊緣焦黑,是她獨有的火靈標記。
可當他循著記號追到這片山谷時,痕跡卻突兀地斷了。
“娘……”
他啞著嗓子喚了一聲,回應他的只有夜梟的啼叫。
突然,背后戰斧劇烈震顫起來。
安風猛地轉身,只見斧刃上的測靈石正泛著詭異的紅光,指向山谷深處的一片巖壁。
巖壁前,靜靜地躺著一個人影。
焱玥。
她的紅衣幾乎被血浸透,長發散亂地鋪在碎石上,像一捧熄滅的余燼。
安風撲過去時,她的眼皮微微顫動,嘴角卻扯出一絲笑。
“……還是被找到了啊。”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安風顫抖著去探她的脈搏,卻在觸碰她額頭的瞬間僵住了
——靈臺碎了。
修士的靈臺是神魂所在,此刻她的眉心處赫然有一道裂痕,絲絲縷縷的金光正從裂縫中逸散。
這是自毀靈臺的征兆,是斬斷一切契約聯系最決絕的方式。
“為什么……”
安風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焱玥艱難地抬起手,指尖撫過他掌心的封印符箓。
“軒轅家的……血契追蹤……”
她每說一個字,唇邊就溢出一縷血,
“從你出生……就刻在……我的靈臺……”
安風如遭雷擊。
所以這些年,無論他們逃到哪里,追兵總能循跡而至。
所以那口玄冰棺,那些突如其來的圍剿
——都是因為他的父親,早就在母親身上種下了枷鎖。
“現在……他們找不到你了……”
焱玥的瞳孔開始渙散,卻突然死死抓住安風的手腕,
“聽著……”
她的掌心燃起最后的火焰,卻不是攻擊,而是溫柔地覆上安風的額頭。
“轟——”
無數記憶碎片如洪流般沖入安風識海:
——大婚之夜,軒轅烈將一枚玉簡按進她后頸的冰冷觸感;
——枯井底,她咬破手指在安風襁褓上畫下的辟邪符;
——弱水畔,她從鬼市商人手中搶來的那頁《焚天訣》殘篇……
最后一段記憶里,她站在軒轅家祠堂,偷偷拓印下一幅星圖。
圖中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標著一個鮮紅的叉。
“靈臺……碎片……”
焱玥的氣息越來越弱,
“能打開……千機城的……”
她的手突然垂落。
安風瘋狂地將靈力輸入她體內,可那些潰散的靈臺碎片已經無法重聚。
它們飄散在空中,像一群金色的螢火蟲,最終凝結成一片薄如蟬翼的晶體,輕輕落在安風掌心。
晶體表面,浮現出半枚殘缺的符箓。
遠處傳來了狼嚎聲。
安風死死攥住晶體,將昏迷的焱玥背起。
戰斧在背后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在催促他快走。
他知道,母親用最后的清醒,為他換來了自由。
而代價,是她可能永遠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