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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她在米蘭活得很自由,但自由久了,也孤獨。

那種孤獨不是沒有人陪,而是當你意識到即便你在另一個國家重新站穩腳步,獲得認可,被尊重,依舊會在每個最深夜最無聲的時候,想起那片灰蒙蒙的江城、那扇總亮著燈的畫室、那條永遠不肯離開的街角人影。

她不會承認自己想他。

她也不覺得自己回來的決定和林庭深有什么關系。

但她清楚地知道,回來的那一刻,她終于直面了自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一部分執念。

—她從未真正忘掉他。

可她依舊不會原諒。

也絕不會回頭。

程晚在接到她的時候,眼圈發紅,卻什么都沒問,只伸手接過她的行李,默默把人接上車。

你知道嗎。車子駛出機場高速的時候,程晚開口:他現在已經不站你畫室前了!

他搬到了街角對面的一間茶館里,每天坐在靠窗的位置,從早坐到晚!

他不靠近,但你畫室的燈一亮,他就會停下手里的筆,看一會!

蘇蔓寧沒說話,只轉頭望著車窗外的街道。

熟悉又陌生。

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轉角的舊書店,斜對面是她以前最喜歡的一家面館。

她和林庭深曾在那家店吃了他們人生中最平常的一頓飯,但她至今記得他那天剝的蝦、一筷一筷夾給她的動作。

那是他們婚后不久的一天,忙到很晚,她什么都沒吃,他把她帶到那家店,說:不講排場,不講情調,今天只想陪你吃點熱的!

她當時笑著說:我最怕熱的,但最愛你這樣的人!

她沒想到,后來他冷得那樣徹底。

現在,她已經不愛了。

但回憶還是不聽話地涌了上來。

車子在畫室門前停下時,她愣了一瞬。

門前的桔梗開了。

那是她離開前枯死的那一株,她走前交代過程晚不用再種,結果現在又開了,花.苞含而不放,色澤輕柔,生命力頑強得讓人動容。

他種的!程晚語氣復雜。

他去年冬天每天來給它澆水,后來請了園藝師,花盆都換了,土壤調了三次,才重新讓它活起來!

他說,他不求你再回來喜歡它!

但它是你留下的東西,他不忍心看著它死掉!

蘇蔓寧聽著,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了那株花許久。

然后,她開門進屋。

畫室和她離開時幾乎一模一樣。

她收拾得太干凈,也留下得太多,仿佛她從未離開過。

甚至墻上那幅《沉舟》的草稿仍在,顏料未封,筆觸間仍有她當年最后一夜猶豫不決的痕跡。

她坐回畫桌前,輕輕摸了一下那支畫筆,還是熟悉的手感。

她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感襲來,像是千山萬水繞一圈后,終究又坐回了原點。

程晚替她收拾好東西要離開前忽然說了一句:他還在等你!

蘇蔓寧沒有回頭:我沒讓他等!

可你也沒趕過他!

程晚。她輕聲說:有些人,就算你拿刀趕,他也會說‘我可以站遠點’!

可那不是堅持,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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