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太晚了
這是沈玄鶴第一次向她坦露自己的內心。
直白、熱切，毫不避諱。
此前她猜到過他的心思，卻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
先不說她與他的身份隔著鴻溝，就憑他是沈家人，她也不可能對他抱有任何幻想。
他祖父是殘害阿娘的惡人，她恨沈家，而他流著沈家的血！
但他和沈家其他人終是不同的，他救過她很多次，甚至愿意用心頭三寸精血給她解毒，又為了她不慎墜崖......
每次危急時刻，她心底深處想著求救的人，是他。
好像只要他出現在自己身邊，她就會很安心，天塌下來也不怕。
沈玄鶴的恩情，她怎么都報不完。
畢竟她欠他的太多太多，恨抵不過她對他的感激。
她愿意替他做任何事，被他欺辱，被他利用，可她恨過后都已經釋然了。
唯獨沒辦法在經歷過這些事后，還能抱著一顆純粹的心，去回應他的心思。
沈鹿寧抬眸，對上他深邃攝人的眸子：“沈玄鶴，你還記得你曾同我說過的話么？你讓我別逾矩，你所圖是我的身子，但不會施舍我半分情意，我們之間的關系僅止于身體。這些都是你親口說的，我一直牢記在心里。”
她在侯府如履薄冰，畏他懼他，生怕行差踏錯半步，所以他警告過她的話，她都記著。
除了報仇必須做的事，其他不該做不該想的，她都遵循他的要求。
想起自己曾說過的混賬話，沈玄鶴嘆了口氣：“我也說過，我后悔了，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后悔了。”
沈鹿寧緩緩舉起手，纖細白軟的手指擺在他眼前，美中不足的是隱隱可見的傷痕。
“三少爺你看，我這雙手，撓過你的背，忍著疼任由你在身上羞辱。抓過你的手，拼命乞求你別殺了我。可你和其他人一樣，從一開始就瞧不起我的出身，把我當作玩物，整整一年來，你對我做出的種種，難道你忘了嗎？”
“就算你忘了，可我忘不掉，我心里懼你怨你，卻始終不能恨你，因為你對我有恩，這些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日日夜夜都在折磨我。”
她說著說著，眼淚不知何時滑落，沈玄鶴被她淚水浸濕的掌心開始泛疼，一路疼到心里，疼得幾乎喘不過來氣。
他極其艱難地開口：“我和其他人不一樣，若我早知會心悅你至此，定不會讓你受那些苦。”
“太晚了。”她搖搖頭，收回手。
“池水好冷。”
淺短的幾個字，道盡她多少辛酸淚，她一路忍受著不公，忍受著欺負，她不曾將自己的委屈說出口。
既然今日能有與他說話的機會，她只想好好說清楚。
理清纏繞在他們之間的絲線，日后別再抵死糾纏。
那日在魚池，她被他硬生生按進池水，探不出頭，幾乎要窒息而亡。她大口嘗過冬日的池水，寒意徹骨的滋味，成為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沈玄鶴仍記得那日寧弈對他說過的話：以后你會后悔的。
是，他確實后悔了。
他不得不承認，世上還有令他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