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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雁西深陷的眼眶里,閃爍著莫名的情緒,不安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我只是茫然地看著他。
師叔搖晃著身體,一步步艱難地走到我們中間,擋住了謝雁西炙熱的眼神。
先生,孤的愛妻,為何不認得孤了
謝雁西捂著單薄的胸口,洶涌的情緒堵住了他干澀的喉嚨。
師叔不顧鮮血一直往外淌,斷斷續續地解釋:
許是時間過去太久,三魂七魄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一時失去記憶也是正常。
只要陛下用這結魄燈為沈昭雪念經整整四十九天,或許還有轉機。
謝雁西干瘦的手指接過結魄燈,眼神里再也沒有,對觀相卜卦這些事的懷疑。
他此時只想,讓我回來。
師叔的嘴角勾了勾。
可是陛下,你可只剩下三天的時間了。
謝雁西將手里地結魄燈緊緊箍在懷里。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又噴出一大口血,這一次,他的血已經不是黑色的,里面也沒有血紅的肉
球。
我坐在床邊,將床單攥緊。
他的債,我還完了。
用了十年的壽命,父親和兩個孩子。
我什么都不欠他了。
謝雁西推開師叔,踉踉蹌蹌跪倒在我的面前的時候,他似乎渾身的力氣都已經消耗殆盡。
他握著我的手,眼神灰暗卻帶著希冀。
小雪,我們回家吧。
你不記得,也沒有關系,只有三天時間,也沒有關系。
你不是一直遺憾,我沒有跟你辦盛大的婚宴嗎
明天,我們就像普通夫妻一樣,拜堂成親,好嗎
看到他如此低聲下氣地乞求,師叔不屑地冷哼一聲。
人活著的時候,陛下百般厭棄,等人家忘記陛下,陛下難道才想要彌補
謝雁西紅了眼,讓人將師叔趕了出去。
師叔只是淡淡的掃了我一眼,用口型無聲地說:宮外等你。
是了,他知道,我根本什么都記得。
謝雁西將結魄燈供奉在了神祠,還讓人連夜做了兩個孩子的靈位供奉于此。
我捏緊自己的掌心,盡量呼吸平靜地跟他走了進去。
他虔誠地跪地,連蒲墊都沒用,一聲聲砰砰地將腦袋磕在石板上。
神明在上,孤愿意以全部交換,換孤的孩子在天上萬事順遂,來世投個好的人家......
鮮血在他的腦門上蔓延,他似乎像是沒感覺到一樣,執拗地磕了一個又一個頭。
直到磕了九九八十一個,才堪堪停住。
他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暈死過去。
我仍舊站在原地,看著宮人焦急地來往,看著太醫腦袋上流下的密密麻麻的細汗,我的內心依舊毫無波瀾。
我只是將兩塊孩子的頭骨塞進背包,來到宮門,想要逃離這四四方方的圍墻。
可我還未走出幾十米,謝雁西搖搖晃晃地出現在我的背后,讓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小雪,為什么要騙我呢
你明明什么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