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朝的信徹底撫平了沈瓊芝心中的傷痕。
原本悲寂寥的深秋,對她而言也沒那么壓抑了。她開始和丫鬟們說笑,不再死氣沉沉。
孫鴻漸察覺到了沈瓊芝的變化,也心知肚明這變化是為了什么,卻裝作不知道。
他心平氣和,柔情以待,把每天都當做相守的最后一天來過。
這天孫源回家來,孫鴻漸讓人把他叫到書房,說有事交代。
“父親,有何事吩咐?”孫源莫名心中不安。
“我沒猜錯的話,你母親在這府里留不了太久了。我答應過你母親讓你跟著她,只不過得等她再嫁,你跟著新父親改了姓再去。在那之前你先不急著走,她若是待嫁身份,你跟在沈家只會妨礙她再成親。”
孫源心中沉甸甸的,鼻子發酸,眼淚欲落不落。
孫鴻漸說的道理,他明白。
他知道,母親肯定不會同意,一定要堅持把他帶在身邊。從心底來說,他也愿意這樣。
可這樣會不會太過于自私?別說待嫁的時候跟著她惹人非議,成親了后擠去別人家里,又是個什么意思?
尋常丈夫帶個拖油瓶尚且惹人口舌,更何況做妻子的帶著毫無血緣又只小七歲的繼子,遇上那些腌臜刁奴,什么爛話都說得出口。
只為了滿足心底對母親的依戀,便把她置于不利的境地,他這樣的行徑和白眼兒狼有什么區別。
孫源猛吸一口氣,硬生生把眼淚縮回去:“父親說的,我懂。到時候若是母親問我,我自有回答。”
孫鴻漸微微一笑:“芝兒沒白疼你,到底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我與你說這些話,并不是想挑撥什么,只是想為你母親最后盡一次心。”
孫源點頭:“父親苦心,兒子知道。”
讓孫源離開后,孫鴻漸擺下棋盤,與自對弈。
他一邊落下棋子一邊猜測:到底會是怎樣一個人,來上門與自己談和離的事呢?
孫鴻漸猜了許多人,終究是沒有猜對。
當黃掌班帶著浩浩蕩蕩的隨從隊伍,琳瑯滿目的禮擔禮箱上門的時候,孫鴻漸呆住了。
明明是手握實權的狠角色,一根指頭就可以碾死他的人物,此刻卻笑容滿面,態度熱切,像是二人平級,且額外尊他三分。
怎么會是黃掌班?
他親自來跑這樣不堪的腿,所托之人必然身份與他不會相差太多,甚至可能在其之上。可滿朝之人在黃掌班之上的......
芝兒她在外頭的男人,到底是誰??
“今日上門叨擾,也是受人所托,前來與孫公子商議你的家事。”
這話十分驚世駭俗,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孫鴻漸,也是半晌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好不容易才尋回場面勁。
“黃大人客氣了,快里頭請,有什么事咱們坐下盡情聊,怎好叫你老人家站在外頭說話?”
孫鴻漸按捺住心中的驚天巨浪,微笑著邀請黃掌班進了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