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芝并不知道自己出于關懷叮囑的一番家常話,給自己的侄女造成了怎樣的影響。送走沈秋蘭后,她經過池子時下意識又看了那些魚兒一眼,想起這孩子先前那句話,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呢?最后一絲秋意消散,京城悄然入了冬。安國公府的事情漸漸進入了尾聲,京中官員三成換了新面孔,其中大部分都是些新科進士,也有些新進京的南地世家之人。與安國公府來往密切的老牌勛貴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牽連。忠勇王府被公然斥責,收回族內全部子弟官職,僅保留主支爵位,其他幾家也是差不多下場,用一蹶不振來形容都算是輕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后頭無望了。只有定國公府是個例外,沒有任何波及。仿佛一開始就置身于風暴之外,毫無關聯,可先前他們明明也是交往熱切的人家。聽到這個消息后,沈瓊芝對謝清如和謝家越發欽佩了幾分。這是何等可怕的嗅覺和手段,其中必然還摻雜著眼光的因素。說不準幾年前就開始了布局,或者更早。因為這一點隱隱的忌憚,謝清如再來裴府的時候,沈瓊芝對她更多幾分小心,言語間也有些回避。謝清如也察覺到了,她笑:“何必如此。既然說好的做朋友,就該忘卻外物俗務坦誠相交才是,難不成你也是這樣對待蕭霓月的?”沈瓊芝被拆穿心事有些尷尬,道:“知道了,我盡量不去想就是。”謝清如道:“我聽說蕭霓月最近和一些武夫打得火熱,說是要日后上陣殺敵,不知是不是真的。”沈瓊芝道:“她是這么和我說過,除了前些時來坐了一坐,就再沒見到她人影。不過她這人向來熱情不久,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就又換了新鮮事來做。”比如先前心動至極的圓臉公子早就忘到了云霄之外,許愿埋在家里樹下那些錦囊也全被翻出來燒掉,生怕哪個真的靈驗,耽誤到后頭的新歡。謝清如感慨:“原先我有些瞧不上她這熱情不久的性子,現在想想還是像她這樣好,至少不會被什么東西困住,來去自由,瀟灑自在。”沈瓊芝笑:“凡事有利有弊,多想好的方面。”謝清如靜默了一會兒,道:“前些時家里為我相看了一門親事。”沈瓊芝收斂了笑意,問:“是什么樣的人家?”連向來支持她的定國公府都改了風向,看來是真的不指望那個人了。謝清如笑:“還能是什么樣的人家?無非是官宦人家出身,中規中矩,不瘸不瞎,不是長子也不是老幺,將來那點前途還需岳家扶持。這樣的男子方能容忍我先前的行徑,老實過一輩子日子。”沈瓊芝輕聲問:“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謝清如道:“對我來說,除非不嫁,不然嫁誰都一樣。”沈瓊芝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