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進入殿內,沈瓊芝就被晃得眼睛一花,下意識用手遮了遮。待看清眼前景象后,她被震得輕輕倒吸一口氣。高聳璀璨的多寶珊瑚樹,罕見整玉鎮河玄武,永久散發著奇香的巨大靈犀角......一樣樣極其珍貴的寶物像是不值錢的普通東西擺滿了殿內,宛如傳說中積聚財富的寶庫,令人目眩神移。這些是什么,裴玉朝來帶她走的“贖金”嗎?沈瓊芝鎮定了一下,慢慢繞過這些東西,終于來到了那二人面前。時隔數月,她終于再次見到了裴玉朝。可想象中熱淚盈眶互相擁抱的情形并沒有發生。二人目光相接后,沈瓊芝滿腔滾燙之意瞬間被凍結,頓在了原地,并未繼續向前。裴玉朝還是原來的容貌,但變得十分陌生,像是完全不同的人。他穿著雍貴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玄色織金蟒袍,束發方式極盡繁復又有幾分別國之風,耳飾垂鏈戒指樣樣都華麗灼目,原本如月華般清麗的人變得像能誘走人魂魄的妖仙。最可怕的是他看向她的眼神,沒有夫妻重逢的喜悅,也沒有看她無事的釋然。平靜無波,卻沒由來讓人渾身發抖。仿佛被數十人高的巨大的蟒蛇盯上,從其令人膽寒的冰冷豎瞳中看到自己渺小發顫的身影。晏煜廷把沈瓊芝的神情盡數看在眼中,嘴角勾起:“裴大人,看來芝兒她并不是很想和你回去呢。”裴玉朝收回目光:“無論她想不想,我都會帶她回去。”晏煜廷嗤笑一聲:“聽到沒芝兒,這才是真正的裴大人,和我半斤八兩。如今他徹底站穩了腳跟不怕你跑了,自然不用再裝賢夫良父了。”沈瓊芝想說點什么,卻發不出聲音。裴玉朝道:“該談的事俱已談妥,若殿下沒有其他要說的,我便帶夫人回去了。”晏煜廷笑:“裴大人難得按照原本的打扮過來,應是不打算繼續隱瞞自己真正身份了吧。”沈瓊芝心中猛地一震,想抬頭看卻動彈不得。她這個樣子落在二人眼里,晏煜廷笑意更深,裴玉朝眸底晦暗。“芝兒,怎么還沒說你就怕了?這么膽小,也敢招惹大名鼎鼎的東廠督主?你這夫君可不是什么九千歲的臂膀或義子,他,就是九千歲本人。”沈瓊芝眼前一黑,腳一軟險些跌倒。兩人皆是反應極快,過來一左一右扶住了她。裴玉朝攬過沈瓊芝把她帶離了晏煜廷身邊,道:“時日不早,先告辭了。”說著直接把癱軟的沈瓊芝抱起來,轉身離開。晏煜廷看著他們的背影,微微冷笑。裴府已經被徹底打掃收拾干凈,沒有殘留任何血跡,壞掉的東西也都一一補回。管事下人們忙碌來往,各司其職,神情如常。似乎那場血腥的屠殺并不存在,只是一場噩夢。裴玉朝一路抱著沈瓊芝下車回房,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她像是一條死去多時的魚,骨肉發軟,全身冰冷,眼睛也是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