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說二姨太太來了的時候，沈瓊芝一愣。
再一親眼看到人，她越發回不過神來。
上次還神采飛揚的可親姐姐，如今眼見著憔悴了不少，發髻里也有了幾根銀絲。
“芝兒妹子，我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若是沒那兩個孽障，我也就和離了，可惜......”
沈瓊芝輕聲道：“二姐，此時沒有外人，你還是和我說實話吧。若我說能安排好兩個外甥，你狠得下心來和離嗎？”
二姨太太紅了眼，半晌道：“他是個好人，是外頭的妖精把他迷壞了，才鬼迷心竅變成這樣。”
沈瓊芝問：“二姐你是真的這么想的，還是只能這么想？”
二姨太太攥緊了手中的帕子，落下淚來。
沈瓊芝握住她的手：“過了這么些年的和美日子，驟然遇到這樣的事難免有些反應不過來，想要否認逃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二姐你要想清楚，你要的到底是真正的姐夫，還是你幻想出來的那個姐夫。有些東西不是你裝看不到就不存在，或者你堅持說有就是有的。”
因為自己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沈瓊芝不是不能理解她二姐的心態。
那時的她慌亂痛苦完全無法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一步步跌到絕境里去。
直到老天恩賜給了她機會直面自己的真心，才做出選擇，不去想后不后悔。
二姨太太被她的話說得淚水更多了：“怎么說都一起過了那么多年，又生了兩個孩子，叫我如何割舍得下？只要他愿意改，我還是想和他過日子，到底是原配，二婚說出去不好聽，對孩子們也不好。”
剛說完這話，她意識到自己失言，慌忙道：“我沒有瞧不起妹子你的意思，你嫁了妹夫這樣好的男人，外頭人羨慕你還來不及呢。只是我沒有你這個福氣，再找一個未必更好......”
沈瓊芝道：“二姐你別慌，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既然你想好了繼續和姐夫過日子，我也不會硬勸你和離。只是丑話說前頭，你愿意聽我就說，不愿意我就不說了。”
二姨太太擦擦臉，道：“你說，都是自家人，我知道是為了我好。”
沈瓊芝道：“人是改不了的，只會裝。往先姐夫是沒錢才裝，如今他翻了身就翻臉，二姐你的嫁妝孩子娘家都不管用了，還想叫他如何裝呢？”
二姨太太漲紅了臉：“如今妹夫做著這么大的官，若是稍微點他一下，說不定就......”
沈瓊芝道：“他是外地的散官，我夫君眼下只是個虛名，連內閣都不怎么去，未必能管得到他頭上。再者他要是忌憚這個，豈會到現在都不來接你？你既然回了娘家，他肯定猜得到要來這邊哭訴，可見是心里有數。”
二姨太太愣住了，原本發紅的臉變得慘白。
沈瓊芝又道：“這幾年咱們沈家比往先還起來許多，給你的錢和東西也是只多不少，你又不是那貪玩手緊的人，想必都花在了夫家。這么好的娘家幫扶，又有一女一兒，你都立不住拿不穩。哪天他要是混的越發厲害了，你上哪去找更厲害的妹夫壓制他？”
二姨太太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筋，背頓時更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