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知道，時間到了，那個病人停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真的徹底到頭了。
看到我兩手空空，又垂著頭出現，我媽手上的動作再也進行不下去了。
深嘆一口氣，往后一倒，徹底累癱在地上。
我知道，連我媽這個幾十年的老醫生都放棄了，眼前這個病人是真的沒希望了。
但我看著他，不過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我二十幾歲的人都還沒活夠，何況是他。
這時，樓下才終于響起救護車的笛聲。
像是最后又給了我一絲希望。
我沖上去，第一次對活人做出書本上標準的心肺復蘇。
哪怕我按下去時，明顯感覺到手感已經不對了。
我媽淡淡勸我別白費力氣了，人已經走了。
這一刻，我不知道是自責自己的無能救不了他，或是見不得一個活人在我面前一點點死去。
我幾乎怒吼著回答我媽。
救人哪有白費力氣一說的，媽你難道沒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嗎醫生到了，一定還有機會救活他的，一定有的。
媽媽撲過來按住我的手，眼神盯著，像是在安撫我。
沒機會了，讓他安安穩穩地去吧，別再折磨他了。
說著，媽媽撩起這孩子的衣服。
整片胸口已經紅得發紫了，就連肋骨看著也斷了幾根。
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或許他早就沒了。
只是媽媽還不肯放棄。
而那些姍姍來遲的醫生，或許也只是媽媽從醫生涯里教過的一個學生罷了。
還沒從醫學院畢業，卻先感受到了明明自己已經盡了一切努力，卻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病人在我面前死去的無力感。
我頓時陷入深深的絕望。
媽媽哽咽著遞給我一個手機，這是她教給我的第二課。
打電話給他的家人吧，至少讓他們見一見最后一面，哪怕人已經走了。
我顫抖著接過來，撥通了他手機通訊錄里唯一的一個聯系人——爸爸。
聽著手機里傳出的電話鈴聲，我大腦一片空白，心臟都漏了半拍。
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他的家人說。
可手機接通的下一秒，聽到里面傳出的聲音，我更是心痛到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