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爸抱著我媽,久久沒有松手。
她泣不成聲,在他懷里像個孩子一樣失控大哭。
而他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哄著:沒事了,都過去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十八年前,她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十八年后,他,是她活下去的執(zhí)念。
他們彼此救贖,也彼此毀滅。
這是他們的愛情,也是他們的地獄。
警察將我爸帶走的時候,他沒有掙扎。
他站得很直,一如年輕時那個敢為愛替她頂罪、假死隱身的男人。
上警車前,他朝我看了一眼,聲音很輕:
你做得很好。
我啞著嗓子問:你后悔嗎
他停頓了一下,輕輕搖頭: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么做。
但如果可以......我寧愿從一開始就有人還你媽一個清白的真相。
那樣的話,我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說完,他上了警車,沒有回頭。
那一天,風很大。
媽媽跪在地上,看著警車遠去的方向,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
我走過去,蹲下,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回握了一下,然后慢慢抬頭,眼神無比疲憊。
你哥哥,是被我們逼死的。
我們只是想討回公道,沒想到卻變成了壓死你哥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她坐在空墳邊。
天色漸晚,四周的圍觀人群慢慢散去,直播結束了,風停了,所有喧囂歸于沉寂。
可我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
我爸最后被判了死刑,罪名是故意sharen、偽造身份、蓄意引導多起zisha案件。
臨刑前,他沒有留遺言,只是給我寄來了一封信。
只有一句話:
愿你余生,不再為真相而活,而是為自己活一次。
而我媽,在他被判刑后,徹底沉默了。
她不再與人爭辯,也不再自辯,只是在每年哥哥的忌日和爸爸的判決日,會一個人去那座空墳前坐一整天。
有時候會帶兩支花。
一支給哥哥,一支給我爸。
人們不再談論狀元之死,也沒人再敢把分數(shù)看作通向地獄的通行證。
真相終究被揭開了,可代價,是兩個原本最愛我的人,一死一傷。
我后來還是收到了很多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但我沒有去任何一所。
我選擇去了一家公益組織,幫那些寒門學子維權、申訴、查證、申冤。
也許這才是我存在的意義。
有一天,我收到一個陌生孩子的郵件。
他寫道:
我本來差一分就是第一,但聽說狀元總是死得最慘,我差點放棄自己。
可后來,我看到了你的直播,知道原來不是命,是人,是錯位的公平。
謝謝你替我們擋下那一道刀。
我不會再害怕了。
我坐在辦公室,看著那封信,回頭望了一眼窗外。
陽光很暖,天很藍。
我忽然明白——
所謂狀元,不該是拿命換來的虛名。
而是真正該被尊重、被守護的努力。
從今天起,不再有人,因第一名而死。
而哥哥,你看到了嗎
我終于替你,把真相帶到了光下。
花,真的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