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身不清白,這輩子是不可能像良家女那般,不說能嫁個好人家,至少能嫁個尋常人家,相夫教子,平淡又幸福地過一輩子。”
少婦淺笑著,一手輕撫上自己渾圓的肚子,一邊道:“像我這般的女子,或是在那些個地方等著人老珠黃死去,或是嫁給有錢人家為妾為婢女,既然只有這一條路可走,那我自要走得好好的才是。”
“或許誠如裴小姐所言,這矮墻好越,可我越出去,又能去哪兒呢?”
“況且,我若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辦?”
少婦神色言語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小事,又好似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之事,或許,她早就為這個事打算了,久到她已經能夠坦然且平靜地對待了。
“我想讓他有名有份地生下來。”少婦又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眉眼溫柔,“我不想他像隔壁院的那般,走出去還被別人罵是野種。”
“我本可以不要他,可我既已決定要他,我就不能讓他沒名沒分地生下來日后遭世人指責。”
少婦說到這兒,抬起頭來,沖裴時樂又笑了起來。
裴時樂說不清道不明自己此時心中的情感,或是為這天下女子命運的掙扎,又或是為她身為母親不得不走上千難萬險的路,以致她忍不住又輕嘆一聲:“侯府的日子可不是好過的。”
少婦眸子一亮,“裴小姐這是答應我的請求的了?”
“我見過許許多多人,如你這般將自己心中算計明明白白說出來的女人,少之又少。”裴時樂將杯中茶水喝完,“日子是你自己的,你既已決定,幫你又何妨?利人利己的事情,我又何樂而不為?”
“我也見過許許多多的人,但如裴小姐這般坦蕩的女子,也是少之又少。”少婦笑道。
“好了,茶我喝完了,也當走了。”裴時樂將茶盞放下,站起身,“多謝夫人款待了。”
“若裴小姐是男兒郎,我怕是一顆心都要系在裴小姐身上了。”少婦盈盈一笑。
“……”裴時樂險些摔倒,幸得青芽趕緊扶住。
少婦掩嘴直笑,又道:“我名喚菁菁,裴小姐若是——”
“打住打住。”裴時樂抬手打斷少婦的話,“夫人的話留到自個兒男人枕邊說就好。”
這讓她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他?”少婦嗤笑,“實話同裴小姐說了也無妨,我對老頭兒沒有任何興致,不過是為了日后的生存,不得不走這條路罷了。”
老頭兒?永嘉侯?裴時樂忍不住笑,倒也是,永嘉侯業已五十,給菁菁當爹都大了。
少婦看著裴時樂,又恢復了淺淺柔柔的笑,道:“裴小姐這會兒反應看起來才像個二九年歲的姑娘,前邊老氣橫秋的,像個活了好幾十年的老婦似的。”
“日子縱然是苦的,但我們能自己找到甜味,讓日子變甜是不是?”少婦說著,朝裴時樂恭敬福身,真誠道,“菁菁在此先行謝過裴小姐出手相助。”
裴時樂頷首:“夜里到了時辰會有馬車來接你,你自耐心等著即是。”
另一廂,楚寂正翻找著無數張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