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裴時樂說出拒絕的話,只聽楚寂又道:“就如何安頓你身邊那個叫姝寧的孩子這個事情而言,你可有想好萬全之策了?”
一語中的。
楚寂很清楚,她既決定要與永嘉侯府撇清關(guān)系以免受其難以預(yù)知的罪名所牽連,那在她離開之前,她必須要安頓好姝玉姝寧姐妹二人的后路。
他雖不知她為何珍視那本應(yīng)與她毫無干系的永嘉侯府庶出姐妹,但從她對姝玉姝寧的態(tài)度來看,她是將她們姐妹當(dāng)成了親妹妹一般來對待,她絕不會不為她們姐妹考慮往后之事。
永嘉侯府雖不在乎這對庶出姐妹,可侯府一旦犯事,官府在清點(diǎn)府上人口時必會將人找到,即便她們能從官府手中逃出去,往后這一輩子,只要在大燕境內(nèi),她們就只能做一個見不得光的逃犯。
裴時樂她定不會如此計劃來行事。
眼下觀來,能讓姝玉姝寧與永嘉侯府之間再無聯(lián)系的辦法,唯有“死路一條”。
在裴時樂的沉默中,楚寂接著道:“若我沒有猜錯,你應(yīng)是打算讓姝玉姝寧以‘死’來離開永嘉侯府。”
裴時樂抓在他肩上的雙手不禁然間又緊了幾分。
顯然,楚寂說對了她心中所想。
楚寂察覺到她的反應(yīng),卻佯做不察,只是平靜地剖析事情:“‘死’非難事,但難在如何瞞過眾人的耳目,讓他們確定‘死’的人便是姝玉姝寧。”
“我想,你應(yīng)也想到了要設(shè)計一場看似意外的大火。”只有將尸體燒得面目全非,才能達(dá)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但是——”楚寂此時躍上了寧心院的墻頭,站在高墻之上,能將大半個侯府盡收眼底,“放一場看似意外的大火不難,那在大火中被‘燒死’的人,你打算去何處弄來?”
楚寂踩在高墻上,卻如立平地,身形平穩(wěn),句句如芒,一針見血。
裴時樂心頭震顫,非是因?yàn)樗藭r立于高墻之上讓她感覺隨時都能下墜的害怕,而是因?yàn)樗@個人竟能將人心中所想看透乃至猜透的可怕所令她心有畏懼。
他所道的問題,皆是她心中所想,更是她眼下最不知如何解決的問題。
她的確是想讓姝玉姝寧在有目擊證人的情況下“喪命”于一場意外的大火之中,尸身被燒得面目全非無法辨認(rèn),侯府上下因一直以來都無人在乎她們姐妹,莫說認(rèn)尸,他們怕是連看都不會看她們的“尸體”一樣,潦草之下定會直接將尸體認(rèn)為是姝玉姝寧。
如此,姝玉姝寧從今往后便再不是永嘉侯府的女兒,侯府是榮是辱,都與她們再無干系。
她已經(jīng)問過姝寧,姝寧握著她的手肯定地與她道,嬌娘去哪兒,她與姝玉就去哪兒。
姝玉姝寧將她們往后的命與路交給她,她定是要讓她們平安離開這從不將她們當(dāng)人看的吃人侯府,讓她們從今往后皆能正大光明地活在這晴空艷陽之下,亦讓她們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yùn)。
可卻也如楚寂所言,放一場“意外”的大火不難,難就難在,在大火里被燒的尸體,她要到何處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