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的話音才落,康揚那才為自己能回到陸惟跟前來伺候而欣喜的心瞬間如墜冰窖,當即忙不迭地跪到了地上,卻是不敢回答陸惟的問題。
紫毒是怎樣的一種毒,陸惟自己比康揚要再清楚不過,否則他也不會將這極毒下在楚寂身上,他這般的明知故問,康揚又豈會聽不出來他要聽的根本就不是這明面上的答案?
康揚背脊生寒。
陛下這仍是在責怪他辦事不利。
然而天子既問,又豈有他一介奴才不答話的道理?康揚躬著身跪在地上,狠狠咽了口唾沫,畢恭畢敬答道:“紫毒乃是天下奇毒之一,毒性詭異,能令中毒之人——”
但他還未能把話說完便被陸惟打斷:“既是如此,那你告訴朕,楚寂這二次身中紫毒,為何還活得好好的?”
陸惟微瞇起眼,死死盯著幾乎將身子都匍匐在地的康揚,眼里俱是寒意。
康揚額上瞬間冷汗涔涔,咽了好幾回唾沫后才戰戰兢兢回道:“聽聞楚寂身旁一直有醫仙夏侯頤相助。”
“聽聞?”陸惟眼中寒意更甚,“你是聽誰的聞?”
康揚背上都沁出了冷汗來,“回陛下,奴才是聽的尹松所言……”
他這話才說完,床上的陸惟便坐直了身,二話不說便朝他肩頭狠狠踹來一腳,直將他整個人都踹翻在地!
只聽陸惟冷笑道:“從尹松那兒聽聞?你不是一直與尹松不對付?什么時候就信起他的話來了?還是你將朕當做三歲孩童來哄騙?”
康揚連忙爬起身重新跪好,邊朝陸惟連連磕頭邊惶恐道:“縱是給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絕不敢哄騙陛下啊!”
寢殿空闊,康揚“咚咚”的磕頭聲在殿中悶聲回蕩。
不過才幾下,地上便留下了血跡,可見他磕得有多用力。
陸惟看著他磕破了的額頭,煩躁地緊皺起眉心,同時不悅道:“行了別磕了,大半夜的讓朕聽得煩躁。”
康揚頓時僵直身子,不敢再動,也不敢抬頭。
陸惟重新靠回軟枕上,片刻后才又對康揚道:“站起來說話,順便將你額頭上的血擦干凈了。”
康揚誠惶誠恐站起身,抬起手就著衣袖反復擦拭自己磕破了的額頭,縱是傷口被衣袖摩擦得火辣辣的疼,他也不敢表現得疼。
這天子的賞是賞,罰,也是賞,身為奴才,只有受著,也只能受著。
這就是奴才的生存法則。
也唯有如此,才能將命活得久。
陸惟看康揚的眼神沒有絲毫憐憫,在他眼中,康揚不是一個在他跟前伺候了二十余年的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趁手的物件。
用久了,習慣了而已。
“楚寂倒是個命大的。”陸惟垂眸轉著自己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眼神陰冷,語氣更是森寒,“康揚你再說說,這么個不聽話的手下,還當不當留?”
康揚仍舊躬著身低著頭,恭敬且如實道:“回陛下,不聽話的手下,就沒有再留著的必要了。”
“呵……!”陸惟冷冷輕笑出聲,令人不寒而栗,“那便天明之后,替朕將尹松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