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夏檸。
我幾乎要認不出她了。
她曾經精心保養的臉龐，此刻蒼白的嚇人。
眼窩深陷，布滿了濃妝也遮擋不住的青黑。
曾經最明亮的那雙眼，此刻只剩下空洞的，近乎絕望的疲態。
她嘴唇哆嗦著，幾次想開口，卻只發出不成音調的氣音。
她從寬大的大衣口袋里，艱難的掏出一樣東西遞到我面前。
那枚我們曾經一起挑選的戒指。
江......江川......
她的聲音嘶啞的厲害，跟原來判若兩人。
對......對不起......我知道......我上傷透了你......
她急促的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
我錯了......錯得太離譜......
她的淚水終于決堤，混著眼線的黑色痕跡在她憔悴的臉上畫上兩道狼狽的溝壑。
林野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只想利用我......榨干我......他只想把我拉向深淵......
那些人都爛了......那些歌都是狗屎......都是他逼我的......
夏檸的話雖顛三倒四，但充滿了恨意。
觀眾都罵我，媒體笑我......我什么都沒有了......
她抬起淚眼模糊的臉，眼神中只有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瘋狂的執念。
江川，我求你......我們再辦一場好不好......就一場，最后一場！第100場，然后我們結婚！
她幾乎是尖叫著喊出那個數字。
我發誓！我用生命發誓！這次我一定唱完，我不會再跑了！唱完......我們就結婚！立刻！馬上結婚！就像我們最開始約定的那樣！
她雙手高舉著那枚戒指，向前膝行了兩步，像是獻寶一樣，將戒指舉到我的眼前。
整個排練廳里一片寂靜，只有她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在巨大的空間內回蕩。
我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她。
夏檸手中的那枚戒指承載了太多的謊言與背叛。
心中曾經對她的愛意如今已然被她耗盡。
她的哭聲和懺悔，關于最后一場的演出和結婚，都像是她在林野的調教下排練過無數遍的獨角戲。
只是這一次，表演的舞臺變成了異國他鄉冰冷的后臺。
一直以來的觀眾，曾經配合她演戲的那個人早已謝幕。
時間如靜止般，每一秒都清晰可見。
我沒有回答她的祈求，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
我的目光越過她顫抖的身體，向舞臺中央的那臺鋼琴看去。
臺下不知何時坐滿了觀眾，他們都在等待演出的開始。
利亞似是察覺到了后臺的異樣，抬起頭隔著舞臺的距離，目光精準的捕捉到我的身影。
她微微歪頭，眼神里帶著一絲疑問。
我抬手示意她隨時可以開始，轉身看向蜷縮在陰影里的身影。
她高舉著戒指的手還沒有放下，仰著頭看著我，像是等待我最終的宣判。
我走向那臺專屬于我的鋼琴，正準備奏響時，突然想起一件事。
夏小姐。
我的聲音在空蕩的后臺響起。
安可的觀眾已經到場，你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