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清亮的陽光穿透冬日厚實的云層,落入鎖天關中。阿蓮抱著小淮南在院子里曬太陽,意外聽到院子外傳來一陣陣嘈雜的拍門聲。粗獷的男聲呵斥著:“開門!衙門辦案!”聽聲音,應該是在敲左鄰的房門。這邊呵斥聲才落,小淮南就被一道響亮的踹門聲嚇哭,阿蓮趕緊將小淮南側著頭摁入懷中,用右手擋住他的另一邊耳朵,邊往正房走邊看了眼聲音來源。如果她沒聽錯,踹門聲是從右方傳來的。又是呵斥又是踹門,到底是衙門辦案,還是打家劫舍?恰在此時,沈少康扶著康妙音進來。康妙音瞧見小淮南在阿蓮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頓時怨氣沖天。“這群衙差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下的令,命他們挨家挨戶地排查就算了,要是有人說不清前天下午的去向,就一律按疑犯抓起來。呵,瞧這架勢,我還以為不是個閹人被打,而是皇帝遇刺了呢。”越靠近小淮南,康妙音的聲音就越小。到底是不愿孩子看到她憤怒的樣子,很快就連表情也調整好了,笑容慈祥和藹地哄著小淮南,簡直和前一刻判若兩人。見狀,沈少康和阿蓮都不得不佩服康妙音的變臉速度。阿蓮見小淮南也朝康妙音伸出了手,便將小淮南交給她,酸溜溜地打趣:“難怪你能為他變臉呢,他待你比待我還親近。”“那還不是該怪你太忙了?”康妙音一將小淮南抱進懷中,聲音都軟了,但她還不忘叮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也別著急,路可以慢慢走,坎兒可以慢慢平,那些事都不緊急。唯有大寶一日不見就能大變樣,你這個當母親的光忙其他事,疏忽了他,日后回想起來,只怕會追悔莫及。”山雨欲來,哪容得了阿蓮“慢慢走”“慢慢平”?阿蓮曲著細嫩的食指,在小淮南臉上輕輕刮了刮,惹得小淮南張著沒牙的嘴咯咯笑,阿蓮也被這純粹的笑聲感染了,笑著問起院外的情況。原來,邶寧雖然勉強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全身多處骨折,后半輩子十有八.九是只能躺在床上了。他本是惠王跟前的紅人,前途無量,如今前路盡斷,如何能不怒?于是,他就扯著惠王的大旗給鎮北將軍和縣令施壓,逼他們在三天內將兇手找出來,這才有了今日衙差士兵胡亂抓人的一幕。阿蓮走到鋪子外。目光所及之處,無數身披鎧甲手執利刃的士兵和衙差沖進百姓家中,透過低矮的圍墻,可以看到他們都在黑著臉審問百姓家中有多少人,案發當日都在何處,有何人可以作證等等,問完后還翻箱倒柜,似乎在防著家中私藏兇犯。再往遠些看,平時歡聲笑語不斷的冰湖上,此時也只有衙差押著百姓匆匆而過的身影。不知道是礙于阿蓮同蕭瑯的關系,還是因為墨三墨四已經相信林宅眾人不是兇手,這些兇神惡煞的衙差和士兵非但沒有搜查吃食鋪子,還對他們以禮相待。可是,這份“以禮相待”在隨處可見的欺凌中,顯得是那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