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八跳上屋頂,揭開一塊瓦片,往里看。正如他所想的那樣,阿蓮一進入成衣鋪,就跟掌柜熱聊起來,最開始還只是聊布料、款式、色彩搭配等和衣裳有關的話題,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們開始聊起了孩子、相公。時間慢得令人發指,丙八眼冒金星。天知道他聽那兩人吐槽自己相公都已經足足半個時辰了。看她們還在興頭上的樣子,恐怕再吐槽一個時辰都不成問題。他就想不明白了,既然她們那么不滿,為什么不能和她們的相公和離呢?離了那個糟心的相公,自己不就能沒有煩惱了嗎?哦,不對。蓮夫人的相公早已經死了,她不用和離。但這就更可氣了,人都死了她還罵,真不怕她相公半夜里爬上來找她嗎?聽著一千只鴨.子嘎嘎嘎個不停,丙八有些無力地仰望天。可天色白蒙蒙的,仿佛被蓋了一層厚實的被褥,令人喘不過氣來。于是,他只能蔫蔫地垂下頭。一個沒注意,他的臉嘭地一聲扣進沒了瓦片的缺口中。這聲巨響驚到屋內的眾人。所有人聞聲抬頭,不想卻見到一張男人的臉深深嵌入瓦片空隙中,可能是嫌他所在的位置看不清更衣間的情況,所以才用了吃奶的勁兒往里鉆。“啊!”“登徒子!”“臭流氓!快來人啊,抓流氓了!”霎時間,屋內的眾人有的發出尖叫,有的隨手抄起身邊的物品朝丙八砸去,還有的跑出去招呼人來抓丙八。總之,丙八的頭還卡在缺口中,屋內屋外就圍滿了正義之士。“你們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我,我......”很不尋常的是,自丙八開始解釋以后,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見他“我”了好久都沒能說出話來,他們也沒急著罵人,反而吆喝著讓他繼續往下說。他們的反應,顯得是那么的“通情達理”。卻令丙八差點想哭出來。要命了,誰懂他現在的情況啊?所有人都在等他解釋,可他總不能說“我不是想要偷窺姑娘們換衣服,而是想偷聽蓮夫人和別人的談話內容”吧?偷窺和偷聽有什么區別?他一個外男偷聽一個婦道人家說了什么,不猥瑣嗎?不下流嗎?不無恥嗎?眼下,他的處境就是——他要是把真實目的說出來,對外人來說,直接坐實了他是登徒子這件事,但他什么都不說,更像是理屈詞窮。真話說不得,假話......沒有任何理由能夠讓人理解并接受他“爬上屋頂,揭開瓦片往里偷窺”的行為。不說話也不行。丙八好想對著下面這群人大喊一聲:其實,你們可以不用那么講理,不要給我說話的機會,直接痛罵我對我大打出手,把我扭送到官府!天啊,來個雷劈我吧!至少別讓我卡著臉跟那么多人大眼瞪小眼啊!“不好意思,我猜他可能是來監視我的。”如珠落玉盤般悅耳的嗓音突然響起,丙八如聞天籟,趕緊向發聲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