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而去,沈少康五指微動,不知從哪兒變出顆石子來,正欲射向那滾動中的車輪,卻被阿蓮制止了。她低聲道:“回去再說?!鄙蛏倏禑o法,只能將這股憤懣暫且壓下。鋪?zhàn)永?,眾人見阿蓮三人回來了,紛紛吐槽李嬤嬤眼睛都長到頭上了,還說阿蓮不該給她好臉色,平白叫個下人給欺負(fù)了去。有些淳樸的人沒心眼,看李嬤嬤不滿,便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完全不考慮后果。但他們總歸是好心的。阿蓮游刃有余地應(yīng)著,言語中肯,既不拱火,也不顯得要討好縣令夫人似的,偏偏還能讓眾人聊得暢快。不知不覺間,話題又轉(zhuǎn)到其他事上了。白芷掛念著明日赴宴之事,朝阿蓮擠眉弄眼,催促她趕緊回內(nèi)宅商議,卻忽然聽到一個“酒”字,當(dāng)即不急著離開了,從伙計手里拿過托盤,接下為食客上糕點(diǎn)的活兒。順口問:“那酒是什么滋味?真如他所說的那樣烈?”提起這個話題的婦人笑了出聲兒:“哪能啊!我喝酒也喝了二三十年了,就沒見過有比燒刀子更烈的酒!那人喝一口燒刀子就將碗都給砸碎了,還大言不慚地說燒刀子‘寡淡如水’,依我看啊,不是燒刀子不夠味,是他酒量差,喝一口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有人好奇事情原委,婦人細(xì)說一遍。原來,是在梅子嶺中,有個漢子到酒鋪里買下一壺最烈的燒刀子,喝下一口后就摔壞了碗拍碎了桌,怒斥店家往里兌了水,店家自然是不認(rèn)的,兩人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將周圍人都引了過來。那漢子身高九尺,魁梧壯碩,嗓門自然大,站在店家跟前跟一座山似的,店家跟著對吼了數(shù)個來回,嗓子都喊啞了,不得不撿起地上酒壺的碎瓷片,請路人品嘗瓷片上殘留的酒,判斷下此酒是否弄虛作假。也虧得有幾塊碎瓷片上都盛了些殘酒,讓店家能多請幾人品鑒,要不然店家那摻假的罪名是擺脫不了了的。幾人嘗過后,皆言壺中確是最醇厚的燒刀子,正宗得不能再正宗了。如此一來,本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局面,瞬間變成了一邊倒,路人都開始指責(zé)起那漢子碰瓷訛人了。偏偏那漢子卻死性不改,硬說燒刀子滋味淡而無味,喝起來還不如喝水痛快。這一番言論可不就引起了眾怒嗎?燒刀子可是附近出了名的最烈的酒,多少英雄好漢都因此而醉倒,他說燒刀子不烈,那么那些醉倒的英雄好漢豈不都是瀝酒蒙子——又菜又愛喝?鎖天關(guān)一年之中有近半年時間都是在風(fēng)雪中度過的,男女老少皆有以酒抗寒的時候,但他們多數(shù)喝不了三碗燒刀子。漢子所言,罵的不僅是酒,更是他們這群酒量差的人。于是,駁斥之聲此起彼伏,偏那漢子也不知有什么依仗,竟當(dāng)街與人對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