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圓日漸漸從西方落下，暮野四合，花鳥樹木上漸漸染上些許昏黃。
像是鍍了一層金。
讓我想起很多年前的深秋。
我的確答應過秦懿昭。
那年，她拉著我，一步一叩首，長跪神佛前。
那時候的我還沒見過世間諸多離奇事，無奈地看著滿臉虔誠的秦懿昭：我不信神佛。若求神就能護佑大渝百姓，還要我們將軍做什么
不要胡言亂語，祖宗都在上頭看著呢！每年都要祭祀神靈的女帝自然聽不得這話，橫了我一眼。
但是上了一炷香后，她又壓低聲音悄悄對我說：其實，朕也不是很信......可這次不一樣。朕不是來求國泰民安的。
我挑眉：那求什么
秦懿昭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臉頰有些發紅：求......你身體康健，你我，百年好合。
我愣在了原地，任由秦懿昭拉了我好幾下也沒有動彈。
在秦懿昭驚詫的目光下，我又折返回去，虔誠地拿著香跪下，口中喃喃道：方才是在下冒犯了，望諸天勿怪。
秦懿昭哭笑不得：你在做什么
我沒有回答，只是插上香，然后回到神佛前，重重叩首，在心中許愿。
我謝無憂一生不信神佛，現在卻希望世間神佛真能顯靈。
愿以我性命，護秦懿昭一世安穩無憂。
出了廟宇，秦懿昭有些不高興，猛然伸手用胳膊卡住我的脖子：好你個謝無憂，敢忽視朕快告訴朕，你求什么了！
自然是求滿天神佛，讓我陪你一輩子。我舉手作投降狀。
秦懿昭的臉頰更紅了，好似天邊晚霞。
她罵了我一句不正經，便提起裙擺，噔噔噔向前跑去。
回憶起這些往事，無窮無盡的悲涼一點點從骨髓往上翻涌。
浸透了我的血液。
我攏了攏衣衫，想著，或許是大渝的深秋太寒涼了。
其實我也并未食言。
的確是一輩子，不過，是我一個人的一輩子。
院子里還回蕩著秦懿昭的哭聲，謝伶似是聽不下去了，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她面前：現在知道哭了！
當年為什么不好好查一查，當年為什么不相信兄長
五年！整整五年，你和你的季惟生甜甜蜜蜜，何曾想過我尸骨未寒的兄長！
侍從驚慌失措，想要上前阻止，秦懿昭卻低聲道：對不起......
我終于聽到了這聲對不起。
遲來的對不起。
你還知道對不起謝伶冷笑，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嗎謝家軍損傷大半，英國公老將軍身死，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你可曾見過小宋大人帶回來的那個侍女林妤她本活得安安穩穩，卻因為帝王的偏聽偏信，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你如何對得起我兄長，你如何對得起天下人！
字字句句，振聾發聵，讓秦懿昭的表情愈發痛苦。
我伸手拉住謝伶：好了！不要對陛下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