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一人唱紅臉,一人唱黑臉,一貫是把這雙簧彈得很好。
這才叫莊超英心甘情愿地為老莊家付出。
如今,她竟說出這樣的話。
可見是真的氣狠了。
“爸,媽,阿玲她廠子里最近加班加點的,真的是忙,沒法抽身過來。不過,她已經跟我說了,這陣子,她是太累了,脾氣難免躁了些,加上這些年,心里確實攢了些不大不小的一些事,這才......我已經說過她了的,她也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們都說好了,等她過幾日忙完了,一定好好給你們賠罪。”
莊超英陪著笑臉,扯著連他自己都未必說服的了的謊。
他故意略過莊圖南兄妹倆沒說。
老莊家的人臉色實在難看,都盯著他,不怎么接話。
倒是坐在床上的莊父冷哼了一聲:“誰稀罕她賠什么罪?她要能安分點兒,別鬧這么多的幺蛾子,我跟你媽還能多活兩年。”
換言之。
他和莊母要被氣著了,那都是黃玲害的。
莊超英聽著這話,沉默不語。
莊父身旁的莊母也輕聲嘆了嘆:“是啊,有什么事,咱們一家子關起門來都好說,阿玲之前鬧的那些,可別再發生了。超英,你是家里的老大,你得撐起來,若是連自己的媳婦兒都掌不住,往后,我和你爸,還能指望誰?”
陳琳和莊趕美兩人對視了一眼,冷哼。
莊振東,莊振北二人則默默地縮著脖子,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莊超英陪著笑,又哄了幾句。
余光看到床頭柜上放著幾張紙,他心里隱隱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手下意識地抓了抓褲子口袋。
想到自己兜里剩下的幾個錢,又看了眼眼前盛怒中的爸媽和弟弟一家子。
他咬了咬牙,上前兩步,拿起上邊的單子:“爸,媽,醫生既然已經開了出院的單子,咱們就先去辦出院吧?陳琳,你辛苦點兒,先收拾收拾,我去繳一下費用。”
陳琳見他這么上道,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
莊趕美看了她一眼,她嘴角的笑意頓時斂起,不輕不重地應了一個‘嗯’字。
莊父冷哼著扭過頭不看他。
莊母看了眼他蜘蛛網似的眼鏡,想起他前一日說的,眼鏡都是借錢配的,不免有些欲言又止。
莊超英攥著那幾張紙,快步出門。
走出門外。
他靠在走廊的墻邊上,顫抖著打開手上的單子。
目光沉沉地看了幾眼。
他伸手掏出口袋里的錢,隨手挑著數了數。
這錢,還沒有單子上的零頭。
他闔了單子,一步步朝著醫院外邊走去,眼中慢慢的浮現了幾抹難堪和茫然。
站在繳費窗口許久。
他始終鼓不起勇氣上前排隊繳費。
不知過了多久。
他調頭朝著醫生辦公室走去,手里的單子被他攥的幾乎成了一團無用的廢紙。
站在醫生辦公室門前。
他深呼吸了幾下,敲了門。
里邊一道渾厚的嗓音響起:“進。”
莊超英漫步走進,站在醫生面前,他手心滿是汗,看著忙碌寫醫案的醫生,幾番張嘴欲言,卻始終沒有出聲。
醫生皺了皺眉,抬頭:“你有什么事兒嗎?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