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子母煞
頭七夜，龍寶山被綁在田家祠堂的房梁上。梯瑪用黑狗血在他胸口畫了道鎖魂符，符咒卻像活蛇般扭動，怎么也畫不圓。
“你欠的命，該還了。”秀蘭捧著裹嬰骸的孝布，布縫里滲出青黑的尸水。
子時三刻，陰風驟起。供桌上的兩根白蠟燭“噗”地燃起綠火，火苗里浮現(xiàn)阿婆的小腳和嬰孩的爪印，一前一后爬上房梁。龍寶山褲襠濕了一片，那尿漬轉眼結出冰碴。
2
活剮
第一聲雞啼前，祠堂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村民們撞開門，只見龍寶山胸腔大敞，心臟不翼而飛，肋骨上刻滿“冤”字。最駭人的是他的舌頭——被拔出來打了個死結，上面穿著那枚鎮(zhèn)魂銅鈴。
秀蘭跪在祠堂角落，懷里抱著具森白的小骨架，嬰骸心口嵌著半朵并蒂蓮。蓮瓣上凝著血珠，仔細看竟是“輪回”兩個篆字。
3
陰陽胎
阿婆墳頭的蓮蓬熟了，秀蘭掰開蓮子，里面裹著兩枚帶血的銅錢。按梯瑪指點，她把銅錢埋在后山坳的紫漿土里。
九日后，土里鉆出雙生藤——一株結南瓜，一株開曼陀羅。南瓜剖開是男嬰，花蕊里蜷著女娃，兩人掌心都有并蒂蓮胎記。
1。
鏡碎天河
田阿婆的魂魄嵌著望鄉(xiāng)鏡碎片，每走一步都割裂黃泉路。忘川河倒灌進鬼門關，孟婆亭被沖垮，猩紅的湯水漫過奈何橋。
“你毀了三界輪回！”判官揮劍斬來。
阿婆攥住劍刃，鏡片從掌心刺出：“我孫女的新魂要過橋，這破規(guī)矩就得改！”
橋柱“咔嚓”斷裂，萬千亡魂從裂縫涌出，天幕被撕開道血口。
2
人間雨·陰間雪
奈何橋崩塌那刻，陽間下起黑雪，陰間卻飄起杏花雨。秀蘭種出的雙生胎突然啼哭，眼淚落地長出血色彼岸花，花蕊里裹著孟婆湯的香氣。
阿婆的殘魂附在花上，聽到建國在墳前哭喊：“媽！我們給娃起名叫念恩和懷蓮……”
3
輪回井
為補天裂，閻羅逼阿婆跳輪回井。她攥著半枚銀戒指縱身一躍，井底卻非往生路，而是秀蘭的產(chǎn)房——雙生胎正呱呱墜地。
“外婆！”女嬰突然睜眼，瞳仁里映出并蒂蓮。阿婆的魂魄碎成星光，融入嬰孩的胎記里。
1，
送陰親
梯瑪為雙生胎行“洗陰禮”：用忘川水混著龍寶山的骨灰擦身。念恩背上浮出判官簿殘頁，懷蓮腕上顯出道血符——正是當年鎖阿婆魂的符咒。
“這是老太太用魂換的陰陽契。”梯瑪把銅鈴系在搖籃上，“活人葬，死人生，往后田家不拜神佛，只拜輪回。”
2
血雨熄
阿婆周年祭那天，血雨終于停了。雨后墳頭冒出簇新草，草葉上凝著銀戒指的殘渣。秀蘭采草編了對手環(huán)，套在雙生胎腳踝上。
建軍跪在墳前剖開肚子，把私吞的田契塞進棺縫：“媽，我拿陽壽補您的陰壽……”
3
新俗
從此湘西多了條規(guī)矩：凡有嬰孩夭折，需在墳頭種并蒂蓮。若蓮花開出血白雙色，便取蓮子摻入新娘嫁妝——據(jù)說能保三代不沾冤孽，亡魂不過奈何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