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抖著身子小聲回應道：“算奴婢…十六人…十人灑掃做粗活，四人因得罪主子被…被杖斃發賣，還有兩人…在后院洗衣…”季儀言又道：“可有人比你過得舒服？”驚蟄搖了搖頭，不解在心里宣泄不滿。季儀言輕嘆口氣道：“驚蟄，我希望你明白，你在我這兒，我是能護著便盡量護著的。你與清明夏蟬之間也相處不錯，但你和清明同期來次，我若提清明做一等丫鬟，你可開心？”驚蟄想了又想，發現自己也不高興，只能如實的搖了搖頭。季儀言見她聽到了心里去便繼續道：“你和清明關系更好，我若提拔你們其中一人，難免另外一個會心生怨懟，皆時不但你們姐妹難做，可能還有陰私惱人?！薄岸蚁南s經常在我身邊做事，她有個一等丫鬟的身份也方便，更何況，她有虧了你們嗎？”驚蟄這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眉眼間是濃濃的愧疚。季儀言見此便笑著又囑咐了兩句才讓她離開?！季w回轉，驚蟄乖乖點頭，三人便就這么離開了。待到屋內只剩下自己之后，季儀言終于卸下了偽裝，換了衣服，清了面，整個人窩在床榻中半點都不想動。今天的事情，她知道會給程妄留下什么感覺。無非就是女子赤誠之心罷了。程妄離開的原因不知所謂，但她不能讓自己院子里的人落人口實，更不能恃寵而驕。難道真的不在意程妄離開嗎？當然。季儀言翻身趴在床上，下顎墊著軟枕翻了一頁書。男人的感情從來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縱然燈會之中，程妄表現的十分感動，又格外遷就于她，但說到底，他也是個男人。還是一個，位高權重，三妻四妾的男人。寵幸過沒寵幸過的通房丫鬟，再加上妾室側妃妻子，程妄這一個月都不帶重樣的，她又何必真的交付真心給他？季儀言看著看著就有了幾分困倦，她側臥在床，手中書籍翻了兩頁便再無動靜。夢中，她又回到了那條街。周圍的花燈環繞著她包裹著她，她只能不停的往前走。前方忽然出現兩個岔路，一邊站著程妄，另一邊卻站著金帛。季儀言恍惚間猛然轉身看見的是莊眉和季澈，她笑的開心，猛的跑了過去，大張著手臂將兩人都抱進懷里。自始至終，她都不要選什么男人，選什么情愛。她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是弟弟一生歡愉幸福，是你娘親脫離苦海本向自有，是三兩好友推杯換盞品茶飲酒。季儀言眼眶有些酸澀，她又想到了昨日吃的那碗面，又想起了弟弟送的披帛。面頰被手指輕輕觸碰擦去眼淚，隨后勾起的唇角也被什么壓住了。季儀言懷中的季澈和莊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季晴敏和孟氏的臉。她們笑的猙獰可怖，在天空之中如惡鬼俯瞰人間，伸出大掌將她攥在手中。季儀言猛然驚醒，卻看見了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