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臨淵站在原地沒動,玉雕般的面容在水霧中若隱若現。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沈凌瑤臉上,刻意避開了水下若隱若現的曲線,但聲音卻冷得像淬了冰:“你昨夜去了天香樓。”
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與你何干?”沈凌瑤將身體更深地浸入水中,只露出肩膀和頭顱。
熱水的溫度正在迅速流失,她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出去!”
裴臨淵非但沒退,反而向前一步。
官靴踏在潮濕的青磚上,發出令人心驚的悶響。
他忽然從袖中抽出一物,正是那枚海棠花釵。
“這個,你從哪得來的?”
沈凌瑤瞳孔驟縮。
她明明將花釵藏在了枕下暗格中!
“你翻我閨房?”她氣得聲音都變了調,一把抓過浴桶邊的香胰子朝他擲去,“滾出去!”
裴臨淵偏頭避開,香胰子砸在身后的雕花屏風上,碎成幾瓣。
茉莉花香瞬間在室內炸開,濃郁得幾乎令人窒息。
“沈凌瑤。”他忽然連名帶姓地喚她,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天香樓的花魁娘子是誰?”
水霧中,沈凌瑤看到他右手按在了劍柄上。
這個動作讓她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裴臨淵的劍出鞘必見血,這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
他竟然,要對她動手?
“我不知道。”她咬緊牙關,右手悄悄摸向浴桶底部。
那里藏著一把袖箭,是她日常防身的暗器。
“一個舞姬罷了,世子竟如此在意?若真喜歡,怎么不自己去求見。”
“舞姬?”裴臨淵冷笑一聲,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卷畫軸抖開。
畫中是一位與花魁娘子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只是裝束更為華貴,眉間一點朱砂痣鮮艷如血。
“建安十二年,辰貴妃因巫蠱案被賜死,尸骨無存。而昨夜,有人看見她出現在天香樓。”
沈凌瑤的指尖已經觸到了冰冷的金屬,但聽到這句話卻猛地僵住:“辰......貴妃?”
沈業確實確實出過一位入宮的姑姑,但從未聽人細說,只道是早逝。
若按年歲推算......
水霧突然被一陣風攪動。
沈凌瑤甚至沒看清裴臨淵是如何移動的,他已經站在浴桶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那張總是冷靜自持的臉此刻近在咫尺,她能看清他眼底細碎的血絲,和緊抿的唇線。
“最后問一次。”他聲音低得如同耳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花魁娘子對你說了什么?”
沈凌瑤仰頭與他對視,忽然注意到他頸側有一道結痂的抓痕。
看樣子,倒像是被女子抓的。
敢下這種手的女人,怕是只有永嘉郡主了。
沈凌瑤心底不由輕笑。
想來裴臨淵的婚后生活,多姿多彩。
“回答我。”
男人逼近,眼底充滿威壓。
“她說......”沈凌瑤故意放慢語速,同時將袖箭悄悄扣在掌心,“讓我離你遠點。”
裴臨淵眼神一凜。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沈凌瑤猛地從水中躍起!
水花四濺中,她裹著濕透的褻衣翻出浴桶,袖箭直指裴臨淵咽喉。
“別動!”
水珠順著她赤裸的雙腳在地面匯成一片水洼。
單薄的絲綢褻衣被水浸透后幾乎透明,緊貼在肌膚上,但她已經顧不得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