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慈德院。
屋內陳設華貴，氣氛卻凝滯如冰。蕭老夫人一身雍容，額上鑲著翡翠的絲絨抹額在燭光下泛著幽光，她端坐于上首的紫檀木太師椅中，神情倨傲。
下首左右兩側，大夫人與二夫人各自端坐，目光低垂，嘴角卻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看好戲的笑意。
楚卉步入廳堂，步履沉穩，徑直行至堂中，對著上首屈膝深蹲，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禮，聲音清越：之意，請姨姥姥安。
蕭老夫人仿佛未聞，只慢條斯理地端起了手邊的青花瓷茶盞。
她垂著眼，用杯蓋一下下、極有韻律地撇著茶盞里并不存在的浮沫，姿態端得十足，眼皮都未抬一下，任由楚卉保持著行禮的姿態。
大夫人與二夫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那幸災樂禍的笑意，幾乎要從眼底溢出來。
兩息過去，廳內依舊只聞老夫人撇茶蓋的輕響。
楚卉見上首之人依舊沉浸在她那杯茶里，全無理會之意，便神色平靜地自行直起了身。
她目光轉向左右，只敷衍地曲了曲膝，聲音平淡無波：大夫人安，二夫人安。
哐當！
一聲刺耳的脆響驟然打破了沉寂！
蕭老夫人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摜在了檀木茶幾上。
茶水四濺，幾滴滾燙的茶水甚至濺到了老夫人華貴的衣袍上，她卻渾然不顧，一雙混濁的眼睛此刻因盛怒而圓睜，死死釘在楚卉臉上。
柳之意！老夫人聲音尖利，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沒人教過你規矩禮數嗎老身允你起身了嗎！
楚卉抬眸，毫無懼色地迎上那兩道燃燒著怒焰的目光。
她清晰地看到那混濁眼底翻涌的刻薄與不容置疑的權威。
她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清冷平穩，卻字字清晰：請姨姥姥寬恕。之意以為，德者自會讓人敬重而非倚仗輩分，刻意折辱小輩以立威。
此話一出，滿室皆驚，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大夫人笑容僵在臉上，二夫人雖面無表情，但眼里的驚意卻顯而易見。
伺候在旁的丫鬟婆子們，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
蕭老夫人臉上的怒意如同被凍結，隨即蒼老的面皮劇烈地抖動著，連指著楚卉的手指都在發顫：你......你放肆！好個牙尖嘴利的柳氏女！你竟敢......竟敢如此頂撞你的長輩！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楚卉淡漠的看著，并未求饒請求寬恕。
她知道，就算她伏低做小，也不管她如何討好蕭老夫人，她都會找各種理由來為難她。
更何況，如果能讓蕭老夫發怒，逼迫蕭墨凡永不準接納柳之意，讓他死了這份心，那也算省了件麻煩事。
蕭老夫人劇烈喘息著，林嬤嬤在她后背撫拍了好久，她才稍稍平息了些。
她捂著胸口，厲聲喝道：來人！給我把這目無尊長、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